“泥腿”会计的走与留
扶贫村遇到新问题——
□本报记者 刘宏顺
“田书记，下次‘互助社\’改选，我的辞职报告麻烦你批一下嘛，会计这个‘活路\’太拴人了，2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也养活不了人。”“村上会电脑懂会计的有几个？你走了还有谁能接手？再说你是党员，再顶一段时间嘛。”
11月21日，安岳县白水乡舒适村“村发展资金互助社”会计田志成，在给村支书兼“互助社”理事长田维生的电话中，又一次说起辞职的事，和前几次一样，田维生再次以组织的名义让他“暂且稳到”。
和安岳县其他37个“村发展资金互助社”大多数会计一样，田志成并没有会计证，是当地从“文化基础好”、“年轻”的留守村民中培养出来的“泥腿”会计。但就是这样的“泥腿”会计，“互助社”也开始留不住了。“除舒适村外，团结村、天锅村、安大村等都在反映，全县38个‘互助社\’，已经换了会计的有9个。”安岳县财政局专门负责培训“互助社”会计的工作人员胡安担心，待遇提不上去，人培训得再多也要走光。
“互助社”是贫困村的“自强社”
11月20日，55岁的陈小勤就来到田维生家中商量借款养猪的事。“去年我家养了两头母猪，赚了两万多，今年行情还可以，想向社里借点钱，再添一头。”陈小勤是舒适村最早一批参加互助资金小组的人员。“给社里缴了500元，按照1:10的比例，一次性可以借到5000元。”签完字不到十分钟，从出纳手中拿到钱的她赶紧到乡上 “相猪去了”。
舒适村是省级重点扶贫村，国家先后在此投入上百万元的专项扶贫资金，今年2.3公里的村道全部修通，9个组中8个通了组道。“但村民自身发展生产急需的资金问题并没有解决。”安岳县扶贫办主任谭万强介绍，“按照规定，扶贫资金只能用于村里基础设施建设，为了造血，2006年起，安岳开始试点村级发展资金互助社。”
当时，包括农村信用社在内的多家银行机构都推出了农村小额贷款业务，村里再发展 “村级发展资金互助社”是否多此一举？67岁的村民田应贵反驳说，“互助社是贫困村的自强社，那才是我们的自强资金”。
2008年，田应贵看到别人种柠檬赚钱，自己想买柠檬树苗，但没钱。“到银行贷款，说我年龄超过60岁，没有偿还能力，不给贷。听说村上有互助社，立即交了300元入社，一次就贷了3000元。”目前，田应贵家的柠檬树已发展到10亩，去年收入一万元左右。
田维生介绍，包括政府补助的资金，舒适村互助资金目前已壮大到45.5万元，入社191户，入社率达60%以上，是安岳县“村发展资金互助社”资金最大、运行最规范的村。借到互助资金后，不少村民搞起了养猪、蔬菜种植，甚至跑起了运输，生活条件大为改善。
“试点6年来，包括舒适村在内，全县共有38个互助社，1200个互助小组，一笔坏账都没出现过。”对此，谭万强将其归功于互助社严密的制度设计，“参加互助社的村民，每5到7人分成互助小组，借款除了理事长签字盖章外，互助小组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组员同意担保才能放款，如果有人逾期不还，组员将承担联保责任。”
“互助社”遭遇“人荒”
就在村民开始富裕，扶贫村面貌逐渐改善时，互助社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互助社遇到的困难不是坏账，而是会计后继无人。”面对9个连续出走的会计，安岳县扶贫办主任谭万强开始着急了。
参与互助社资金日常管理的有理事长、监事长、执行小组长、会计和出纳。“其中，会计对专业技术要求最高，除要懂相关的会计知识外，还要掌握必备的电脑基础操作。”谭万强介绍，会计除了算好账外，还要把互助社的每笔账通过省上统一开发的 “村发展资金互助社项目系统操作软件”实时上网。
“最开始，我们找驻村的大学生村官当会计。但随着村官陆续考走，村里的账就只有吊起，因此我才开始下决心到农村留守人员中培养本地会计。”胡安介绍，培训本地会计花了大量心血。一开始一周上一次课，后来一季度一次，不仅要教做账，还要手把手地教电脑操作，“关键是留守在家的年龄都比较大，49岁的田志成绝对算是年轻的”。
没清净一段时间，会计还是缺人的报告再次打到谭万强桌上。这次矛盾的焦点是工资。
“天锅村前任会计在村里每个月拿不到200元，但学会会计知识后，亲戚介绍到成都朋友工地上管账，一个月工资就拿到2000元。”“会计每个月除定期办公、开会、到县上汇报账目外，还要不定期下社查看村民贷款用途，工作量大，但平均每天10元钱不到。”“我以前本来就在做水电，如果外出包工，一天的收入至少都在100以上”……
谭万强算了一笔账，安岳县大多数互助社资金规模在20万元左右，按每年利息收入2万元计算，30%作为积累再扩大的公积金，10%用于村里慈善事业的公益金，剩下的60%才用于日常开支。“在日常开支中，工资仅占60%，也就是7200元左右，按照5个人算，一年就1440元，每个月120元，的确偏少。”
提高“泥腿”会计收入还需试点
但也不是每个“互助社”的会计都在抱怨工资低，华狮村就是其中一例。
“他们村资金规模小，只有3个负责人，包括会计在内，全是由村干部兼任。村干部每月本来就有工资，还有保险，再加上200元左右的补助，总的收入有六七百元，基本还是过得去。”胡安说。
但华狮村的实践，并不能在每个村都推得开。
“根据‘村发展资金互助社\’章程，‘互助社\’负责人都必须由入社会员选举产生。”胡安说，的确曾经考虑过让一些懂会计的干部兼任，但总有个别的在社员大会上通不过。
“既然‘互助社\’资金规模最大的也就40多万，大多数还在20万上下，那么会计每月工作总量想必不会太大，只要集中办公时间，一个月拿出一个星期左右时间，工作就可以完成，其他时间完全可以到其他 ‘互助社\’兼职，这样不仅解决了会计缺口，待遇也自然上去了。”资阳市委党校副校长易俊建议。
“集中办公时间，我们目前已经开始实行了。‘互助社\’干部有固定的坐班时间，每个月基本就两天左右，再加上下社调查、到县里汇报账务情况，加起来也就4天左右时间，但要会计兼职有难度。”谭万强介绍，“互助社”只有贫困村才有，而且不是每个贫困村都有，安岳69个乡镇只有38个‘互助社\’，最多的一个乡也只有两个，大多都是跨乡镇，这样异地办公的乘车、住宿等成本考虑下来，耗费同样不低。“还有就是选举，社员对外来人员不了解，选不选得出来也是个问题。”
谭万强表示，“互助资金”有益于扶贫村农民增收，稳定的会计人员队伍对“互助社”的健康发展作用巨大，如何提高“泥腿”会计报酬还需要进一步试点完善。“在有条件的村，尽量让村干部兼任，没有村干部兼任的村，想办法争取解决‘泥腿\’会计的养老保险问题，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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