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吴宓 锦城千千结 最难过情关(下)
吴宓。
《吴宓日记》。
《吴宓诗话》。
从左到右分别为赵元任,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吴宓。
那时许多蜀中大儒居成都,吴宓虽名满天下,自是不敢怠慢老前辈。但他也有可恨之人……更多详情扫码上封面新闻。
雷文景 文/图
成都有名的藏书家严谷声原籍陕西,是吴宓的老乡,他的“贲园”藏书楼是学问家们的圣地,许多大学者来到成都无不去寻觅一番。刚到成都的吴宓由蒙文通陪同前往造访,去之后发现,这里也是老陕们的聚会之所,吴宓便乐得在这里闻听乡音,相遇故旧,与他相往过从的乡人有严庄以及于右任之女等。
当时许多蜀中大儒皆居于成都,吴宓虽名满天下,自是不敢怠慢老前辈。林山腴和赵熙是那时有名望的大文豪,“林赵”每每并称。赵熙居荣县,不易面炙,但林是可以见到的,吴宓就先后去成都爵版街13号拜谒林山腴先生两次,对林的丰神印象深刻,“老先生精神强健,言动敏捷,衣服华贵,心思细密。”书法大家谢无量那时也在成都,吴宓于1945年1月8日前往访谒,“肥而修整,无一丝白发,着鲜裘”,这是他对谢无量的印象。
清高与小气
曾批评朱光潜与朱自清
吴宓的性格,有时候优柔寡断,有时候又爱走极端,用他自己的话说,“一生多谋寡断,事多误于迟疑反复。”他的交友之中也可以看出一二。
对自己所好之人,他不吝赞美之辞,曾夸挚友陈寅恪的学问为全中国第一,又极力推崇自己的金兰之交、四川诗人吴芳吉,似乎全四川便只有吴的品格能符合他心中的文人形象。他曾于1945年2月回陕西探亲,途经广元时突然想起亡友,便留下一首怀念吴芳吉的五言诗:
何处寻碧柳?白沙谒墓来。围城吟卷在,诗国壮图开。
天地英灵气,古今无异才。人琴知己感,生死鹡鴒哀。
碧柳是吴芳吉的字,碧柳不在,他却在碧柳的家乡四川,想起先前他们一同在西安经历的“围城”之困、唱酬之壮,再看到划过乡间的鸟儿,他马上联想到象征着兄弟之情的鹡鴒,这境况,怎能不引起琴在人亡的伤感呢。碧柳是才华横溢的异才,而碧柳的家乡人虽也“多资性聪明”,但是他们却没有碧柳的高尚品格,这更让吴宓无限怀念故人了。
相反,吴宓在与蓉城文人学者的往还过从中,对有些经济条件优裕或者性格相异之人,心中却存有很深的成见,这在他的日记中每有表述,1944年12月24日和1946年4月10日他先后留下这样的笔墨:
“蜀士多资性聪明,而处境丰裕(独碧柳乃真独立特行者)。入川以来,所见旧识之文士诗人,其愚者,则奔走末职而洋洋得意……其诈者,则一意营财而致富……总之,皆《浮华世界》(名利场)中之人物。与宓在家僧,出世人根本径庭。”
“宓观成都教员文士生活,亦不外美馔佳肴,痛饮连醉,再则赌博跳舞,全系享乐纵欲生活。”“至于爱情之理想与实际,亦非徒事享乐之名士所能知也。”
他还曾写下过一首五言诗贬斥一些他早年认识的几个成都文士,题名《旧识一首》:
旧识多文士,群趋货殖营。
时危能致富,世乱务逃名。
乡可温柔老,园同水绘争。
自怜孤身业,淡泊任枯荣。
吴宓是清高的,他在看不惯某些人的作派之余,还将自己内心坚守的苦恋作为精神高标而自慰,但真正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晓,更不知他是否反躬自问,此恋与佛云“贪嗔痴”有何瓜葛了。
一位成都的文史大师一向不拘清规,性格豪迈洒脱,吴宓刚来成都时便在一个宴会上有所领教,后来吴宓评价其人“俗黠”。另一位四川籍的中国早期平民教育家,吴宓并未有过多交往,他也同样用两个字概括其人:“圆滑”。有时候,对曾经有过交谊的故友,只要对方在某些事情上一时不能与之契合,他便会非常生气,他曾经批评朱光潜与朱自清二人,说他们“冷酷无情”“重利而自私”,甚至还一竿子扫掉一大堆人,说这是新文学家的通病。轻易地对别人“上纲上线”总不是明智之举,吴宓对自己这样的性格弱点其实是知道的,他曾告诫自己“今后当力戒轻出,戒多言,戒激愤,以养神保气,而免招訾毁云。”
感念与进益
宋诚之家做客身心疗伤
所幸蜀中的高人能士毕竟还是有与吴宓性较为贴心的有缘人,他们在与吴宓的交往中影响着他的内心生活。
1945年8月9日,成都大雨滂沱,吴宓在早晨不慎滑倒受伤,但中午的时候,他仍冒雨来到皮房街11号宋诚之教授家做客。宋诚之(1892-1955),四川华阳人,曾长期执教华西协合大学外文系,也曾在四川大学等多所高校执教。此公学识渊博,时人美其名曰“肉字典”,胸中墨水与吴宓一样,学贯中西。但宋与吴宓不同之处在于他更谙处世韬略,遇事不会像吴宓一样钻牛角尖。吴宓对到宋家做客有详细的记录:
“诚之接待甚殷。略谈要旨,便命婿杜医给宓药酒及棉擦伤处。导宓至其子室中卧息。枕被床榻,既洁且适。又命婢备沸水,俾宓洗足,以去湿。宓多年未得如此环境,酣眠至五时始被唤醒,身心安舒多多。”
从行文中可以看出,孤身一人流寓他乡的吴宓,对宋家温馨的照顾充满了感念。那天,宋诚之出示他翻译的勃朗宁诗,吴宓看后表示称赞。宋诚之又推荐了一本明人著作《呻吟语》二卷给吴宓,书上尚有宋的眉批心得。晚九点半,宋家雇了一辆人力车送他回家,吴宓回到寓所便翻阅此书,看后自觉心性大有进益。自言“借归细读,极乐且佩。既识吕先生说理最正,可为一多之佳例。又喜诚之之学道深思,幸得为友也。”这是吴宓难得对成都学人的称颂,因为他曾断言“如斯佳地,惜少真心之学者文士耳。”
心结终难解
李思纯相访不遇又添惆怅
这一时期,与吴宓交往过的蜀人还有古典文学家庞石帚、黄稚荃,王利器、外国文学家罗念生、华大教授罗玉君、华大文学院院长罗忠恕、经学家彭举、画家张采芹等人。他对罗玉君的诗很失望,对彭举的诗则颇为赞赏,称其“忧时爱国,词旨正大,杜公之遗。”1944年末,有感于彭诗之旨,他还吟了五言诗一首相赠,其末句“明经立国本,涕泪揽山河”道出二人共同的追求与忧虑。
与他过从甚密的蜀人有刘君惠与李思纯,其中川大教授李思纯同为吴宓与陈寅恪的好朋友,亦是一位饱学之士。吴宓在办理《学衡》杂志时初识李思纯之诗,诵读后颇为欣赏,主动给李写信订交。在他的心里,川中文人虽“资性聪明”却少有“独立特行者”,而李思纯则“勉为真名士、真学者、笃于故旧之情,而气味渊雅,高出一切人之上,为难能可贵也。”另一位文人刘君惠也写得一首好诗词,在蓉期间经常与沈祖棻、程千帆夫妇等人诗酒唱酬,也与吴宓多有往还,吴宓曾在《赋赠刘君惠》一诗中吟道:
锦水文星聚,先交喜得君,江楼传雅集,蘅珮挹清芬。
本事词尤美,开怀酒半醺。忏情今十载,春梦看浮云。
从诗中可以看出,除却对刘的称颂,酒憨耳热之际,吴宓更忘不了苦恋女友,所谓“忏情今十载”即是所指,而“春梦看浮云”则是他一再表现的欲皈依佛门的念头。吴宓在另一首诗中也有“佛依心已定,情忏事徒然”的流露,他向往着“从兹能自适,归隐向南天”的生活。1945年的1月3日,新年之际,吴宓连续与友人萧公权、刘得天、李思纯有诗唱酬。
这天下午三点之前,吴宓的日程安排很满,应当是很充实的,但当他下午归家时,看见李思纯留下的相访不见的便条,内心一下阴云密布,像小孩似的突然不高兴:“专候两日,极盼欢叙之纯适来过(留柬),因之,甚懊丧”。在这段文字之后,并未提行,他又接着写了一句似与李思纯相访没有关联的话:“感于一生情事之舛错,又大动心。”看来,友朋的情谊再深,也排解不了他心中的“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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