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老槐树
□张琦
魂已牵,梦仍绕。
此刻,窗外挺直的白杨正绿意婆娑,叶子在太阳下闪着光,在风中跳着舞、在你的凝视中点着头吐露心语。
后来,我看到的好多树,到最后都会化身为老家的一棵老槐树。
说是老槐树,其实并不老。母亲说她结婚那年和父亲一起栽下的,直到我们搬家离开时“芳龄”正二十。
这是东里镇西长旺村的一个普通农家小院,在院内的西北角,靠近鸡窝的地方,是老槐树永远的立足之地。我从来不记得它小时候的样子,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的。我只记得它高大而繁茂的青春期。
老槐树好像顶着一朵巨大的绿蘑菇直入云霄,年少的我喜欢在它的脚下停留。阳光透过细碎的树叶在眼前一晃一晃的,万花筒式梦幻的感觉令人既着迷又兴奋。而当我伸出洁白的臂膀想揽入怀中时,光点如星在臂膀上跳跃,你仿佛瞬间就拥有了日月星辰。
老家的大槐树总给我魔幻般的神秘与浪漫。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花猫,那时它刚刚学会爬树,最是调皮可爱,整天蹿上蹿下的。
有一天竟然大着胆子一股气爬上了几丈高的槐树,我着急地呼唤着,他好久没动静,突然就从树叶间闪出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你,我想此刻的小猫眼里全是树叶和太阳的色彩吧。
它故意躲着你,你拿了锤子敲打大树,猫咪还真下来了,不过不是爬下来的,是直接从树上坠落下来。它“喵喵”的声音打着旋在你耳边直叫。
“坏了,这下小猫死定了!”我心里打着颤。谁知,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就趔趔趄趄地扭着屁股又去玩了!
有一次,放学回家,天快黑了。槐树底下鸡窝旁,我听见老母鸡在非常挑衅地“咕咕咕”叫,走近了看见它整个羽毛都竖起来了,翅膀也有力地蓬起。
我睁大眼睛,竟然发现这只母鸡正在挑战一条槐花蛇。我最怕蛇了,拔腿就跑。后来我跟在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去看那母鸡和蛇,蛇早已没了踪影,而母鸡也神清气定地回窝了。
若是秋高气爽的日子,皎洁的月光洒满小院,槐树旁边就是如小山一样的玉米棒子堆。哥哥、妹妹和我边剥玉米棒,边听爸爸妈妈给我们讲“神笔马良”“卧冰求鲤”的故事。我想,我们的热爱劳动、喜欢幻想、追求梦想的品质或许就是这样潜移默化的。
上师范那年,家里生活条件渐好,我的父母“悄悄”地搬家了,以至于我暑期放假回家竟然找不到新家。
“家里的老槐树不知怎的,叶也黄了,枝也枯了,最后整个树就死了。你看,现在,槐树叶子多厚、多好都没人动。早先没吃的,是老槐树救了一家人的急!从树发芽开始就撸叶子吃,到了夏天,整个槐树都是光秃秃的。”搬家后,母亲经常对我们仨说起过去的岁月,说起槐阴里我们熟睡的小脸蛋、肉嘟嘟的小脚丫……
年少不识曲中意,而今已是曲中人。后来,毕业工作,为人妻、为人母,不知怎的总会想起那棵老槐树,甚至做梦也会出现老槐树。我告诉母亲,母亲微笑着说,老家的槐树有魂呢,跟着咱们走了,咱到哪里她跟着到哪里呀。
望着母亲满头的白发,透过她的眼睛,我看见年轻貌美、温柔善良的她正和强壮有力的父亲栽下一棵小槐树,小树陪伴我们一家五口长大,每一天都在每一片树叶间闪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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