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青铜鸟柄灯
□夏敏
这件出土于临淄商王村一号战国墓的青铜鸟柄灯,通高13.2厘米,盘径16.6厘米,足径11.8厘米。灯盘为圆形浅盘,敞口,壁内弧,平底略下凹,粗柄,中腰呈倒葫芦形隆起,喇叭形圈足。盘中央有一锥形烛柱,在盘底一侧伸出一圆柄,柄上铸一小鸟,低首引颈,口衔盘沿,两翅并拢,尾部上翘并呈扇形散开,适于用手把持。鸟足用一铜销固定于柄上。小鸟全身刻画有纤细的羽毛,神形兼备。此类铜灯目前国内考古发现仅此一件,属于国家一级文物。同墓出土的与鸟有关的器物还有铜雁足灯、鸟纹鼎等,都是十分珍贵的文物。
鸟有着人类所不及的飞翔本领,它们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遨游于天地之间,所以古代以鸟为图腾的现象几乎遍及全世界,中国古代部落的鸟崇拜现象也是非常普遍的,红山文化、龙山文化、良渚文化等新石器时代的地方文化都出土了很多带有鸟纹、凤纹的玉器。山东史前时期的鸟崇拜同样非常兴盛,《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郯子朝见昭公,昭公问他东夷人的祖先少皞以鸟命官的事情,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鴡鸠氏,司马也；鸤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寇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民者也。五雉,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为九农正,扈民无淫者也。自颛顼以来,不能纪远,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从这段记载可知,少设置的五鸟、五鸠、五雉、九扈等官职,无一不以鸟来命名。虽然这些记载是后人所写,少皞时代是否有这样完备的职官体系还不敢肯定,但至少说明,那时在东夷地区存在许多以鸟命名的氏族部落。
从史前遗物来看,山东出土的鸟纹、凤纹玉器数量很多且造型繁复。大汶口文化和龙山文化时期的陶鬶,就是以鸟为形象设计制作的。我国其他地区史前文化时期也有鸟形象器物的发现,如红山文化、良渚文化、仰韶文化、石家河文化等。思考鸟文化的内涵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鸟形器物的深层文化意义。商周时期是我国青铜器发展的鼎盛时期,在这一时期的青铜礼器中,大部分装饰纹样都是鸟兽纹或鸟兽纹的变体。古代中国有“精卫填海”“天命玄鸟”等传说,其意不外乎暗示我们亡灵可化为鸟。传说东夷族著名的射日英雄后羿,死后即化为大鸟。据顾栋高《毛诗类释》材料统计,《诗经》中出现的鸟名有四十多种。据王建唐先生统计,《诗经》中描写鸟的诗句有六十余处,纯以鸟命名的诗篇有二十多首,“三百零五篇”的压卷之作《关雎》正是以鸟起兴的。我国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创造了丰富的鸟文化,有鸟卜、鸟师、鸟章、鸟葬、鸟虫书等。此外,还有关于人通鸟语的说法,据传孔子的得意门生之一公冶长就懂得鸟语。这些文化现象,正是古人继承和发扬“鸟崇拜”这一文化传统的表现。
青铜鸟柄灯的最出彩之处就是构思设计时加装了鸟形柄。根据对鸟形柄的观察和分析,我们认为此鸟应为云雀之某一类,形象具体,栩栩如生,充满着鲜活的生命力,为此灯增添了审美文化意趣。如果没有这个鸟形柄,此灯的意义只是具有普通实用功能的灯具。青铜鸟柄灯与同墓出土的其他青铜器一样,堪称精品,它们反映出齐国工匠高超的青铜设计和铸造水平,向我们展示了齐国手工业经过数百年发展而达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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