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 自难忘 赵长刚

淄博晚报 2018-11-17 07:19 大字

李春雷,1964年生,山东淄博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生前曾任山东省书法家协会第四届理事,山东省青年书法家协会第三届副主席,淄博市书法家协会第五届副主席,淄博市青年书法家协会第四届主席,淄博市张店区书法家协会第二届主席,淄博市张店区文联副主席,淄博市张店书画院院长。

不思量,自难忘。春雷是二〇一五年十一月去世的,不知不觉已经近三年了。

在春雷去世后不久,他的夫人林玲女士提议,朋友们合计应为他出个集子,办个展览。既是对他从艺三十多年的总结,也是对故友的纪念和追思。集子的样稿出来了,就等我的这篇小文,而我却迟迟未能交稿——大概是和春雷太熟的缘故吧,反倒难以落笔。几次提笔几次停滞,委实写不下去。面对林玲的多次电话催稿,我曾断断续续在手机里写了一些,本想串起来交稿,可鬼使神差的是,竟然在我不明了的情况下被删除了。再提笔,那种感觉已全然找不到了——如果能把春雷的人和艺术做一个比较客观的解读,对春雷、对书界也算是一个交待。倘若能让逝者安息,让书界的同仁朋友从中得到些许有益的艺术借鉴,也算是对故友的一份深情释放,吾心也安了。因此,一篇小文的结稿时间因我的不确定而无限拉长,直到今天这个立秋不久的日子,在暑热渐消的清爽中,春雷的音容往昔又浮现于眼前,那么亲切,那么纯粹,那么真诚,于是思如涌泉,一蹴而就。

人早晚要离开这个世界,不管你是谁,这是不可抗拒的客观规律。但人都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多待一会儿,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自己的那份梦想。可是,春雷病得太突然,走得太早,这是大家所不能接受的,毕竟他才五十多岁呀!天妒英才,实在可惜。家人朋友怎能不为之痛心?甚至锥心地痛。对主宰春雷的命运生发无限的恨!

我和春雷认识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因书法结缘,很快即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书法沙龙,共同办展,访师会友,书展观摩,假日郊游,品茶聊天,酌酒论道……或人生,或艺术,皆高山流水,其乐融融。人已逝,景还在。当一切还历历在目,人却阴阳两隔,怎不令人思绪万千……

自从春雷生病后,很想多陪陪他,说说话,聊聊天,总感觉有很多心里话要说。但之后的多次见面,却总是欲言又止,只好收到心里了。春雷是个明白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任其自然,听天由命了。春雷去世前给我留下了几句话,至今记忆犹新。我第一次到医院看他,见面时,他看似乐观地对我说:“我中奖了。”我知道,他的这种态度,既是在放松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我的情绪;尽管如此,由于他病得太突然的缘故,面对他,我仍然有种情不自禁欲语泪先流的心痛。

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林玲用哽咽的声音给我打来电话:“春雷不是很好,你马上过来吧。”我即刻赶到了医院,见到了弥留中的春雷。他断断续续非常吃力地望着我说:“哥!你走吧……”这是春雷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兄弟交往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喊我“哥”,也是最后一次。干言万语,就在这一声“哥”里结束了。那种痛,撕心裂肺;那种伤,无可比拟。次日早晨,春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劲刮的风,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怆;淋漓的雨,是我们“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情感外化。

春雷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父母都非常善良、厚道。家庭的传承熏陶,赋予了他真诚、善良的品格。他爱憎分明,一直秉承着一种文人的直率和正义感——经常为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现象愤慨,为那些心灵扭曲者感叹。其实,他很明白,一个普通的文化人是不能左右这一切的,但他仍要发出自己内心的声音。孰不知,他还有着一般人不为所知的一面——乐观可人、温情友善、懂得感恩,特别是对年轻的书法作者,更是提携关爱有加。这就是春雷,一个纯粹的追求人格完美的人。

“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如其人而已”。“论书如论相,观书如观人”。谈到春雷的书法,一如他的人——纯正、大气、洒脱、细腻。春雷从事书法艺术的历程有三条主线,即由业余到专业,由展览获奖出道到院校深造,由理性的临古到自然奔放的流露。沿着这三条主线,就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他的书法艺术发展脉络,从而准确地解读他的书法艺术。

春雷是一个天资悟性很高的人,人特别聪慧,喜欢买书读书。正是由于对书法的执着和热爱,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从一个收入颇丰的经营单位调到了文化单位,随后担任了张店书画院首任院长。这时的他,已经多次在全国的书法大展中入展、获奖,在全国书坛崭露头角。可以说,张店书画院是因他而设立的,这与他在书法上的成就和名气是分不开的。

在我的印象中,春雷最早书法入门,是从魏碑《张猛龙》入手,行书从颜真卿入手。之后,广泛涉猎杨凝式、米南宫、二王等等。这时候他的书法,线条结实,结字工整,字字独立,章法上没有大起大落的变化,且笔笔精微到位。九十年代初的入展获奖作品,可以窥见其时的作品面貌。这时候的春雷,虽然已经挺有名气了,但他并不满足于现状,继续着他新的艺术追求。

一九九七年九月,春雷负笈杭州,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书法专业,之后又入首都师范大学书法研究生课程班进修。杭州、北京作为中国南北两大文化高地,两地文化氛围的耳染目濡,使之如鱼得水,眼界大开,加之其大学书法的系统教育,从而完成了由民间的自由自在到学院派的系统训练:从创作实践为主,到理论和学术研究等全面修为的过程,在艺术观念和文化修养上有了新的拓展和提升,这也是春雷恰逢其时的补课。此时的作品,行书平实干净,又不失灵动和韵味:草书潇洒飘逸,有笔走龙蛇之态。综合观之,其作品在线条的灵动、笔墨的韵味上,较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草书变化犹大。春雷在八届中青展的获奖作品,是一件小字行草四条屏,虽有意收敛,但线条的变化、笔墨的丰富、技法的娴熟,实则有了新的突破。之后,他就很少参加展览了,也较少参加社会应酬。我想,此时的春雷,是在静静地读书,冷静地思考,理性地回归。这段时间,他用了一个新的斋号“静清居”——他渴望清静,追求清静,营造清静的环境。期间,春雷临了大量的法帖,也创作了一批作品。从大量的临帖和创作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他是在践行着一条由收到放、由放再收、收收放放的路子——在收放中锤炼线条的质感,领悟书法艺术的真谛。

春雷二〇一〇年以后的作品,是经过长时间的沉淀和思考,彻底放开后的爆发——天真烂漫,任其自然。是宣泄,更是在诉说——用笔墨和线条,释放己身的艺术情怀,呈现真实的心灵独白。

春雷去世后,大家共同整理他的作品,洋洋洒洒近三千幅,真、草、隶、篆、行诸体皆备,可见他的勤奋用功。通过这些作品,可以看到二〇一〇年后,他又广泛涉猎篆隶、简牍、怀素和张旭的大草以及明清诸家,偶尔弄几笔画,亦颇有文人画的逸趣。遍临百家,必有新得;借古开今,方能大成。彼时,他的小字早已炉火纯青了,但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那批大草作品,极具震撼力:以巨制丈八、六尺、八尺作品居多,皆一气呵成,大气磅礴,点画到位,极少败笔,可见他深厚的基本功和对大幅作品的整体驾驭能力。他的书法艺术道路再次实现了质的飞跃,委实难能可贵。

在他去世前的十多年间,作为“静清居”主人的春雷,在这喧嚣的世界里追求内心的宁静,给自己留一片晴朗天空的同时,亦难以抑制内心的澎湃,用书法的笔墨线条,描摹那颗激情四射的内心所呈现的世界。此时,使我想起了我们曾一起登上山巅时,他那高亢的回声响彻山间的呼声:啊哦……啊哦……啊哦……

春雷经常说,魏老(魏启后)是很孤独的。我想,这也是在说他自己。一个艺术家,到了一定的高度,一定是孤独的。他要不间断地向前走,要有新的想法和追求,越走,交流的人会越少,能不孤独吗?因此,找一个艺术上的知己也是很难的。当然,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也正因这种孤独和寂寞,才能探悉艺术的堂奥,窥悉艺术的精髓,成就其独特的艺术高度。弘一大师一生广泛涉猎文学、戏曲、美术、书法等等,且都达到很高的修养,可谓灿烂辉煌、风光无限。但灿烂之极,复归平淡。最后他选择出家修行,潜心佛学,享受一种精神和心灵的虚静无为。大师尚如此,何况我们呢?可见,只有耐得寂寞,淡泊平生,方成正果。春雷想必早已洞彻到了此点。一个优秀的艺术家,除了其与生俱来的天资,一定是有所准备的。作为淄博书坛承前启后的代表性书法家之一,春雷的书法为书界提供了诸多的艺术借鉴和思考,这源于他为挚爱的书法艺术所做的充分储备和打下的坚实基础——文化的学习、人格的修为、传统的坚守、经历的丰富,等等。试想,一座高楼若没有好的根基,是不可能建高立稳的。同样,一个书法家,若没有全面的修养,便不可能入得深走得远。春雷修养全面,基本功扎实,从而成就了他今天的艺术。只是他一定还有更高的追求和梦想没有完成,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但人生就是如此,有很多的事你自己是说了不算的。因此,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实现人生的价值,也就不枉此生了!“不完满才是人生”,“人生因不完满而变得精彩”,“人的死亡不是终结,而是重生,是新的生命的开始”,从这个意义上说,春雷五十多年的人生历程亦是精彩的。

天若有灵,春雷你一定会看到,你的亲人、朋友、同道正在悉心、精心、用心地整理你的作品,出版你的作品集,为你举办你从艺以来的第一次个人书展,总结研讨你的艺术,为你所取得的艺术成就而由衷祝贺!祈愿你在新的世界里,继续着你的艺术之梦……

你的亲人好友永远记得你,关注着你。春雷,一路安好!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草书专业委员会委员,山东画院山东书法院常务副院长,淄博市书法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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