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上岗下》的命运浮沉
□陶安黎
差不多五六年前吧,忘了是在一个什么场合上,我说过,写长篇小说首先要敢写,能写,然后才是会写。
当翟焕远把他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岗上岗下》交给我的时候,我恍惚觉得他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送我长篇小说《凤凰岭》时,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人到了一定年龄,对时间变得格外敏感起来。这些日子,耳畔常常响着我年轻时唱滥了的“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此刻,生命中的又一个夏天已经“悄悄”过去,却没什么可以留下了。
其实,时间过得快与慢,更多来自一种心境。就在我感到飞逝的时光中,翟焕远却洋洋洒洒写出了33万多字。此刻,我的脑海里一个劲地往外蹦“勤能补拙”、“天道酬勤”之类的成语。而且,我还看到,翟焕远正在用自己的勤勉,践行着从敢写、能写到会写的创作历程。
《岗上岗下》是翟焕远创作的第四部长篇小说,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发行,是山东省作协2017年度重点扶持的10部作品之一,也是去年淄博市唯一获得省作协重点扶持的文学作品。这是继2016年翟焕远的长篇小说《凤凰岭》获淄博市重点文艺创作扶持作品,又一部长篇小说获得重点扶持。
有时想想,如今的作家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只要肯写,肯下力气,总不会被埋没。
在大热天里,读完这33万多字,也不是个轻松的事,更何况去写呢。好在翟焕远的书一直很接地气,语言也平实,不知不觉间便把你带进了他的小说世界,尤其像我这样曾在国企工作多年,又赶上了“下岗”年月的人,读来感同身受。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厂里突然宣布一批职工要下岗失业……鱼那么相信水,水却毫不留情地把鱼煮了。”
看到长篇小说这样的开头,我不由为作者捏着一把汗。我也写过长篇,深知“开头难”的煎熬。长篇如同长跑,考验的是一个作家的韧性与耐力,一上来把劲使猛了,往往跑不到中途便力不从心。一直认为,像《双城记》《百年孤独》,包括《白鹿原》在内的许多经典开头,非狄更斯、马尔克斯、陈忠实等这些大师们所不能为之。而翟焕远显然也想在这方面一试身手。记得他的《凤凰岭》一上来也是语出惊人,“这辈子菊花最懊悔的一件事,是瞎了眼嫁给了常栋武。”而顺着这个开头读下去,故事不徐不缓、有松有驰地展开,直到结尾,都能感受到作者的潜力和后劲。
“正午的阳光穿过针细的枝叶,碎出一地金黄”“南国都市的上空,被高楼大厦锉割得像锯齿”“圆中有规,方中有矩形,正己者才能正人”“当初的梦想就像城市的房价,追也追不上”……
像这类出现在每个章节前的精彩句子,在《岗上岗下》中比比皆是,使这部小说节奏分明,张力十足。
写过长篇小说的人,大概都有体会,几十万字,保持一种贯穿始终的文气不容易,而文气一旦中断,想再续起来更难,这就是我们时下读的一些小说,开头吼雷打闪,后面平淡无奇,甚至出现断层,人物和情节也变得陌生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对于长期拥有“铁饭碗”的国企职工,下岗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我曾经工作的单位,就有一个心眼窄想不开的工人给活活吓出了脑溢血。所以,当读到“突然下岗失了业,没有挣钱吃饭的饭碗,何巧玲死的心都有了……”感觉一点都不虚。
作家是时代的记录者。小说中的刘立秋、刘立春、刘立夏、刘谷雨等人物塑造得性格鲜明,各有千秋。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命运,在跌宕的情节中,环环相扣,紧密相连,牵动着读者的心思。小说对当时下岗职工生存状况的描述是真实的,但作者并没有一味沉浸其中,而是用更多的笔墨讲述了主人公敢于作为,勇于创业,为自己开出一片新天地。这就使整部小说充满积极的精神,向上的格调。而其中涉及的上访、传销、民间融资等多个领域,也使得《岗上岗下》厚云积岸,大水走泥,一波三折。
贾平凹说过:“小说,就是‘说\’,好好说你的话。”
把话说好,是一个作家最基本的素质。看似简单,但真正做到很难。用汉字码出一部长篇,堆出一个数量,如乱石铺街,这样的作家现如今不乏其人,勤奋有余,智慧不足,甚至连话都说不好。而《岗上岗下》中方言的运用,地域文化的展现,地方特点的烘托,都恰到好处,让外地人感受到淄博,让淄博人读出了乡愁。
一个作家生长的地方往往会对他的作品产生深远的影响,一如“鲁镇”之于鲁迅,“边城”之于沈从文,“高密东北乡”之于莫言,“芦清河”之于张炜。而翟焕远笔下的“齐州”,一看便知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齐鲁大地,这是融进血液里的文化元素,是自然流露的故乡情怀。
小说在刘立秋的父亲刘鹤之的葬礼上戛然而止,意犹未尽,意味深长。生命的轮回,岁月的更替,一辈辈,一代代,迎来送往,周而复始。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默诵着《野草》题辞,我合上《岗上岗下》。窗外吹进的风中,已有了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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