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德镜鉴有官员和大学士孙廷铨交情浅薄,便暗渡陈仓,偷偷给邱璐送礼,想让他在孙廷铨面前美言几句。邱璐在与孙廷铨相见时,给孙廷铨送了两份“厚礼”,一份是一罐清水,
邱璐时常在豹岩观内与好友相聚卢昱摄邱璐画像□本报记者卢昱
本报通讯员闫盛霆吕明慧
时值初冬,草木萧瑟。淄博市淄川区岭子镇西部的豹山,万物萧瑟。清初,豹山周边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山南麓的巩家坞村、南坡村、沈家河村有着“五里三进士”的美誉。
走进巩家坞村,青砖老房子透着村庄的历史,红砖新房子在覆压着旧址,朝外扩散着村子的“领地”。清初顺治年间,村里走出一位进士,名唤邱璐,因其为政广施仁爱,屡受褒奖;其为官之清廉,流芳后世。铁打的时光机器,过滤着清浊。邱璐从这里出发,实践着自己对儒家修身、齐家、治国的思辨,随着时间的流转,越澄越清澈。
沁水廉仁有政声
邱璐,字荆石,明万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出生于岭子镇巩家坞村的一个书香门第。邱璐的父亲邱广芳是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秀才,嗜好古文,手不释卷,学识渊博。邱广芳谨慎宽厚,心地善良,乡亲们非常信任他,不管谁家里遇到难题或邻里纷争,都愿意找邱广芳帮着解决。
邱璐生长在如此传统的家庭,自幼便受到父亲熏陶,养成了勤奋好学、仁爱谦虚的习惯。邱璐颇有天赋,才思敏捷,跟着父亲学习古文和诗词,往往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语惊四座,被乡亲们称为神童。
明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年),19岁的邱璐参加乡试,考中了秀才,轰动了乡里。翌年,邱璐参加秋闱考中举人,更是名声大振。
只可惜赶上天下大乱,清军入关,邱璐不愿在纷乱的时局中为官,便在家安心读书,希望自己可以像父亲一样,服务乡里。天下安定后,在家人的劝说下,清顺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邱璐才以举子身份到京城参加会试,顺利考取了进士,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
据民间说,邱璐原本姓“丘”,在顺治皇帝钦点进士时,为避至圣孔子的名讳,在丘璐的试卷上,御笔改丘为邱。从此,天下“丘”姓遂为“邱”姓。其实,邱璐被顺治皇帝御赐“贵姓”一说,并无据可查。
邱璐考取进士后,在朝廷做了三年散官闲职。正逢山西沁水知县空缺,朝廷便派邱璐第一次做地方官。后人传说邱璐是抓阄得官,实在荒谬。史书上,记载邱璐“筮仕”,乃古人将出外做官,先占卦问吉凶之意,并非抓阄之说。
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邱璐到沁水任职。他查民情、体民恤,仁政爱民。当时,有的百姓家庭实在困难,交不起地丁税,他就拿出俸银代他们补交;一些年老体弱或边缘地区的百姓,他们不能前来缴纳税银,邱璐就亲自下去征收。
百姓非常感激这位仁爱的父母官,奔走相告,一时邱璐名声大起。此事《淄川邱氏世谱》有载:“戊戌筮仕山西沁水县,廉仁有政声。”《淄川县志》记载:“授沁水知县,正赋不能完者,代补之;老弱不能亲纳税者,历远村收之。”
一举而众美萃
在沁水期间,邱璐还主持重修了《沁水县志》。因亲自撰修县志,自然感慨颇深,他提笔作序,有不吐不快之感。其云:“维国有史,而郡邑亦有志。而国史者,积郡邑之志,而统括裁成之者也。则邑志之修,容可缓哉?”明确指出修志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同时,邱璐又指出,虽为邑志,亦当以国史精神而修之,遵循《春秋》之义,“蕴义宏深,属辞严正”“彰往察来,见微知著”“疑以传疑,信以传信”,方为信志。此言具体概括出修志的原则。
在邱璐看来,邑志所修,不仅有益于国史的修撰,更可以“因志徵俗,因俗出治;因文考义,因义垂法,一举而众美萃矣”。邱璐可称为有识之士,其从修志的过程中,悟出了通过修志,可以找到治理天下的良策法规,可见其眼光高远。
沁水历史上凡九次修志,明代四次修志,至今无一传本。正是这一目标的驱使,使邱璐一改明代历届沁水县令不亲自修志之习,首开县令躬身修志之风,不辞公务繁忙,致力于修志。清代沁水四次修志,流传至今者三部,沁水悠久的人文历史、风俗习惯等等,赖以得到保存、流传。凡为官一方者,首要者在于造福一方,文化建设自然是其重要一环。
邱璐所作的志序对沁水后世影响极大,多有引用。光绪版《沁水县志》记载:“支分太行之秀,气联王屋之奇,龟蛇呈形,金水结聚,群山环拱,众壑潆洄。险出于天成,胜概收其精气。”便出自邱璐语。虽然邱璐在沁水为官短暂,但他为沁水人留下的《沁水县志序》,成为沁水人的一笔宝贵文化遗产。
邱璐在沁水尽职尽责,两袖清风。在《沁水县志》艺文中,收录了一首邱璐的《登碧峰山即事》诗:“结伴乘幽兴,携樽陟碧峰。绕城山矗矗,赴壑水淙淙。曲径消烦热,灵泉荡俗胸。摩碑寻好句,鼓掌问奇踪。醉客攀栖鹘,禅僧制毒龙。乱云藏叠嶂,返照系孤松。览胜皆流憩,寻闲偶放慵。蓬瀛如不远,茧足更相从。”
虽然身为沁水县令,邱璐在沁水百事繁忙,体倦心疲,公务之余,邀众携酒,碧峰遣情。他似乎从来没有发现碧峰如此令人陶醉不拘,官场俗念、尘世繁情一下子全飘出山外,使他浮想联翩:蓬莱、瀛洲如果近如碧峰,他会立刻放下手上公务,穿上草鞋,抬脚便去寻胜。对于官场,邱璐本就没那么迷恋。
由于政绩突出,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正月初六,顺治皇帝下旨对邱璐进行褒奖,授邱璐为文林郎,妻彭氏为孺人。
瓜洲商贾刻碑颂
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邱璐由山西沁水知县转任直隶大兴县知县。大兴县和宛平县属顺天府直管县,其余各县则为直隶和顺天府共管。因大兴县为天子脚下,故称“都门”。所以,这次邱璐到京城属地任职,实属得到了朝廷的重用。
邱璐在大兴县期间,不敢懈怠,恪尽职守,通过加强保甲制度,教化乡民,杜绝了百姓一人犯罪而受到牵连的现象,民风大好。同时,摸清房产底数,杜绝了户门大族隐瞒漏报房产现象的发生。不仅为朝廷增加了税额,还让大兴县的社会治理井井有条。
邱璐到任顺天府大兴县不久,因政绩卓越,于康熙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再次得到了朝廷褒奖,赠为奉直大夫、知县加一级,其父母皆有封诰,其妻彭氏诰赠宜人。
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邱璐因政绩卓著,升任江南省(江苏省)扬州府江防同知,分掌瓜洲押口,专职征收税银。
清代于沿江地区若干冲要之府置江防同知一人,以协助知府专管江防事宜。扬州府江防同知署在瓜洲渡驻扎,本镇民事,一并理之。瓜洲是京杭大运河入长江的重要航道枢纽,每岁漕船数百万,航运繁忙、贾商云集,是朝廷的主要税源地。
瓜洲因王安石《泊船瓜洲》诗作:“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而闻名。瓜洲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唐宋年间始有城垒,宋时在此御防倭寇,明代便建有江防同知署。
从京城到扬州,邱璐这一步跨越,可谓成功。在明清鼎革的过程中,江南民众反抗最为激烈。即便是在清业已定的清初社会,对明朝的眷恋仍是不少江南士大夫的共同心理。因此,对于清统治者来说,“江南”一词在清初政治中暗示着一种敌对或者反抗的情绪。
康熙帝对江南的人事布局一直未敢掉以轻心,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江南积聚的财富。康熙年间成书的《江南通志》中说:“国之大计,以财用为根本,而江南田赋之供当天下十之三,漕糈当天下十之五,又益以江淮之盐荚、关河之征傕,是以一省当九州之半未已也”,商旅辐辏,位置险要,而且“仕宦科名皆为诸省之冠”,因此“国家鼎建两京之外,分省一十有四而江南最为重地”。江苏事务也一向号称“繁剧”,清帝一般委以心腹重臣,并对其政务严加考察。
可时移世易,命蹇时乖。这次邱璐履职扬州并没有一路高歌猛进,而是遭遇他人生的最低谷。
据《淄川邱氏族谱》记载,邱璐知瓜洲时,朝廷规定:凡携货过瓜洲渡口者,只要是用车载、船运的大商人,必交过路税;“背负肩挑”的小商小贩,则可以免之。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久而久之,来往商贾有了应对之策,即快到渡口时,车船暂停于数里之外,然后雇人用“背负肩挑”的办法,装作小商贩将货物化整为零,通过渡口,再换装别的车船而去。这样,就可以减轻纳税负担。邱璐十分体恤民情,就默许商贾的做法。为此,瓜洲的商贾撰文刻碑颂扬邱璐。
补缺税家产尽绝
明末清初,淄川有一个文化圈,这些读书人,或诗或文,交友结社,结伴交游,关系甚笃,皆有声誉。邱璐与当时邑内名人多有交往:曾任吏部左侍郎、刑部左侍郎的高珩,与邱璐为儿女亲家,高珩之子高之騱娶邱璐之女;孙廷铨官拜内秘书院大学士,曾官至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要职,与邱璐结交与京城,关系堪称莫逆。
蒲松龄与邱璐及其子侄皆是至交好友。蒲松龄把自己“郢中诗社”的诗友王鹿瞻,介绍给邱璐做幕僚。随后,蒲松龄也在康熙九年,来到同属扬州府管辖的宝应县,在时任知县的同乡孙蕙之官衙做幕僚。
邱璐任扬州府江防同知,管理瓜洲渡口的财税,其长子邱翊圣相随任所,帮办衙内事务。据蒲松龄《鹤轩笔札》中的文稿,康熙九年冬,孙蕙出面联系,要把其内弟赵湛如在新庄、自己在王洞的房屋田地卖给邱家,让蒲松龄代为致信邱璐、邱翊圣,商量费用及付款方式和交易时间等事宜。
蒲松龄所写的《十一月念一日上瓜洲邱,代孙蕙》一信,谈到新庄交易定金650两白银,再加王洞房产田产,约计总数在1400两至1500两左右。之后,《十一月二十五日上瓜洲,代孙蕙》又谈到已将合约托来人捎到邱氏衙门。在《十二月八日答邱九兄,代孙蕙》中,蒲松龄以孙蕙的口气写给邱翊圣,委婉地催促邱家早日交易。
康熙十年(公元1671)正月,蒲松龄代孙蕙起草《同日与邱勷宸,代孙蕙》,讲明自己囊中羞涩,进一步催促邱家尽快交易。四月十五日代拟的《同日答瓜洲书,代孙蕙》明确讲明自己急需金钱,邱家先付一半价款就可成交。
而邱璐虽然身为同知,家中尚无此巨款。蒲松龄便在《十九日上瓜洲,代孙蕙》信中对邱家拖延时日,不能按期完成交易表示理解:“比年来老大人煦拂江乡,仅有清风两袖,况自都初旋,则床头之羞涩,可想而知。卑职遽为冒渎,似乎其不情矣。”同时表明自己的苦衷:“第不堪家叔之逼勒,遂不得已而有将伯之呼,区区此衷,想蒙台鉴乎?”急切申明:“万恳挪赐半价,以付来人,则佩厚德于无疆矣!禀启不胜激切待命之至!”
买不起房子,更担不起风险。据史料记载,邱璐在扬州四年多的时间,运河扬州段连遭水灾,4次决口。清水潭是运河决口的频发地段,河宽堤薄,“费百万筑之无效”。洪水泛滥,势如雷霆,村庄全被冲垮,黎民呼号连天,灾情十分惨烈。扬州洪灾《清史稿》《扬州府志》《河渠纪闻》均有记载。
洪水泛滥,使得昔日商船云集的古渡,变为商船不至的空港,导致了税银亏空,因此邱璐被罢免官职,还得将缺税补足。
家中实在没钱,尚需朋友相助。邱璐的好友韩庭芑解囊相助,王士祯曾对此记述道:“淄川邱君璐,官扬州同知,逋官钱罪且及孥,公解金赠之无吝色。”
而当年没有做成房屋买卖的孙蕙,也没有落井下石。高珩在《户科给事中树百孙公墓志铭》讲述:“邱君荆石缺税未补,家产尽绝,代为理豁,得援例以免。”这便是赞扬孙蕙慷慨好施,为邱璐上下打点,使其得以免罪。
半朝銮驾盖棺定论
《淄川县志》有邱璐小传:“(邱璐大兴县)秩满,升扬州府江防同知。捐资制放生船。岁饥则赈贫,疫作则施药。值江水汜溢,商舟不至,推税额诎,削秩易产。事甫释,而已赍志殁矣,时论为之太息焉。”不仅说了邱璐在扬州的政绩,还提及邱璐罢官后,变卖田产填上了亏空,才平息了此事。当时人们提及此事,便为此长叹。
瓜洲古渡也似乎为邱璐这位勤政清廉的好官鸣不平。从康熙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开始,江流主流北移,瓜洲开始被侵蚀。到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瓜洲江岸80丈塌入江中,其后不断坍塌。虽然花费巨资多次维修,但终未能保住瓜洲运口。光绪二十一年,瓜洲全部坍入江中。昔日的繁华街景、亭台楼阁、名园翠苑和坚固的城池付诸江流,随着邱璐的治迹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清初大学士、博山人孙廷铨和邱璐是莫逆之交。民间传说,孙廷铨非常敬重邱璐的人格和品行,便借回乡省亲之机拜访邱璐。州府县衙的官员得到这一消息后,挖空心思、变着法子讨好孙廷铨,怕他不肯收礼,就将金银珠宝藏入西瓜里送往孙府,一时孙府“瓜多为患”。
有的官员和孙廷铨交情浅薄,便暗渡陈仓,偷偷给邱璐送礼,想让他在孙廷铨面前美言几句。邱璐在与孙廷铨相见时,给孙廷铨送了两份“厚礼”,一份是一罐清水,另一份是托情官员的退礼名单。孙廷铨感叹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才是真实邱璐!”
孙廷铨本想通过这次省亲,给邱璐增加一些生活补贴,然而邱璐不但没有收一分钱,还搭上了招待客人的饭资。孙廷铨一语双关的说:“你呀,还真是个邱老实子啊!”(邱老实,邱璐绰号)。回京后,孙廷铨就将邱璐拒收礼品的事上奏康熙皇帝。
后来,康熙皇帝南巡,在山东特意召见邱璐,并赏赐了一对金毛狮子、玉毛狗。邱璐拒不受纳,说:“我已罢官回家,粗茶淡饭足矣,用不着这贵重的东西。”
邱璐晚年的时候,康熙皇帝感佩邱璐的人格品德和对朝廷做出的贡献,就赐给邱璐“半朝銮驾”。所谓半朝銮驾即正宫娘娘的出行标准,皇上一般赐封给皇亲国戚或卓有功勋臣子出巡。邱璐的半朝銮驾,包括黄顶官轿,金瓜、钺斧、朝天蹬等。这幅半朝銮驾原由邱氏后人在巩家坞村收藏,后移至王村镇尹家庄邱氏祖祠之内。
只可惜,在康熙皇帝心意回转,准备重新重用邱璐时,邱璐却在康熙二十一年抑郁而卒,享年六十二岁。邱璐死后,葬在老家的“官占墓田”。有一杨姓义士自愿做了邱璐终生侍卫,死后葬于邱璐墓旁,永远相随清官左右。
五十年前,邱璐墓葬曾被打开,里面除了一具石棺和一副木椁,随葬品和普通人家别无二致。邱璐为官一世,布衣慰平生,上不愧天地,下不愧百姓。清廉当为后人记住。
新闻推荐
张店区“第一村医”进村11月27日,张店区第一村医启动会顺利召开。选派的第一村医在会后全部到岗,开展工作。图为张店区人民医院石军医生入住马尚镇小套村卫生室进行工作交接。(晚报记者许莲...
淄博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淄博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