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历史上的两位“太公”
☆刘东祥
齐国历史上第一位太公,就是齐国开国君主吕尚,他在历史上被称为“齐太公”,民间俗称他为“姜太公”。在中国历史上,姜太公一直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关于他的史料太少,在更多人的心目中,他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神仙。姜太公是否真有其人,曾经是史学界不解之谜。
2008年,山东高青陈庄西周城遗址发掘出土了100多件有极高价值的文物,其中含有70多字铭文的铜簋(guǐ)及“齐公”铭文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这段铭文记作:“丰启作厥祖甲齐公宝尊彝”,按照学界已经达成的共识,这件载有“齐公”铭文的青铜器就是吕尚的后人为祭祀吕尚而制作的。铭文中的“祖甲齐公”指的就是“齐太公”吕尚,其中“齐公”表明这件青铜器祭祀的对象是齐国君主；“祖”表明这件青铜器祭祀的对象是青铜器器主的祖先；“甲”为十天干之首,用以纪日,齐国早期君主死后的尊号便采用十天干的日名,如《史记·齐太公世家》明文记载的吕尚之后的三代齐国君主分别是“齐丁公”、“齐乙公”、“齐癸公”,而从齐癸公之后的齐哀公开始,齐国君主便不再采用天干日名的尊号。因此,既然这位“齐公”有“甲”这一天干日名的尊号,却又不是齐国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君主,那么显然,他就只有可能是齐国的第一代君主即开国君主“齐太公”了。出土这件青铜器的墓葬的年代被考古专家测定为西周早期偏晚或西周中期偏早,据考古专家推测,青铜器器主的生存年代不会晚于齐献公,器主很有可能是吕尚三世到五世之内的枝庶子孙。
总之,山东高青陈庄西周城遗址的发现彻底解开了“姜太公”在历史上是否真有其人的千年谜团。“姜太公”不仅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也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姜姓,吕氏,名尚,号“太公望”,辅佐周文王、周武王兴周灭商,被分封到营丘建立齐国,死后的尊号为“齐太公”、“祖甲齐公”。
吕尚作为“太公望”、“师尚父”辅佐周文王、周武王兴周灭商的史实被后世不断加以传说、演义,以致产生了“姜太公”这一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文学形象,但吕尚在灭商之后的经历相信很多人并不熟悉。据《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灭商之后,周武王进行分封,吕尚以首功之臣的身份受封于营丘建立齐国。齐国初建后,吕尚对外打败了前来入侵的莱夷军队,对内因循当地土著居民东夷人的风俗习惯而不加强制性改变,并且根据齐地当时的实际情况,大力发展商业和手工业,利用沿海优势发展渔业,将盐碱地的劣势转化为发展制盐业的优势,从而改善了民生,大批百姓涌入齐国,齐国于是迅速成为一个繁荣富庶的东方大国。后来,在周武王去世、周成王即位不久之后爆发的管蔡之乱中,吕尚又获得了“五侯九伯,实得征之”的军事征伐权,齐国由此完全确立了其大国地位。吕尚在兴周灭商以及封齐建国过程中所表现出的杰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哲学思想及其成功实践,奠定了吕氏齐国此后六百余年的思想文化根基。
在中国古代,“太”字在用作一国之君死后的尊号时,表征的是开国立基之功,所以通常只有一个国家的开国之君才有资格使用带有“太”字的尊号,如周太王、齐太公、鲁太公、吴太伯、曹太伯等等。既然齐国的开国君主是吕尚,那么在齐国,只有吕尚才有资格称为“太公”才对,不过,在《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里齐国出现了另外一个“太公”:“(田)庄子卒,子太公和立。田太公相齐宣公。……太公乃迁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三年,太公与魏文侯会浊泽,求为诸侯。”
那么,齐国这位“太公和”或者“田太公”又是什么人呢?作为一个齐国人,他为什么也被称为“太公”?
原来,先秦时期的齐国虽然国号一直未变,但实际上经历了两个不同的政权,而这位被后世称为“太公和”、“田太公”的人,就是篡夺了吕尚建立的吕氏齐国政权而建立新政权的人!他叫做田和,妫(guī)姓、田氏,名和,是齐相田白之子、齐相田悼子之弟,齐宣公五十一年(公元前405年),田和之兄田悼子去世,田和在田氏一族中胜出,成为田氏一族的新领袖并继任齐相。不过,田氏宗族内部发生了分裂,田会以廪邱为根据地发动叛乱,把廪邱献给晋国大夫赵氏,田布奉命率军讨伐田会,却被晋国赵、魏、韩三家大夫的联军击败,第二年(公元前404年)晋军趁势攻打齐国,打入齐国长城之内。据清华简《系年》第二十二章记载,田和被迫让新继位的傀儡君主齐康公亲自到晋军营中求和,并与晋国三家大夫订立屈辱的城下之盟,答应从此不再修筑长城,也不再讨伐廪邱。田和借此机会与晋国三家大夫订立了攻守同盟,相互结为外援,意图夺取晋国与齐国的政权。公元前403年,借助伐齐得胜的威势,晋国赵、魏、韩三家大夫逼迫周天子承认了他们的诸侯地位。齐康公十四年(公元前391年),羽翼丰满的田和以“淫於酒妇人,不听政”为借口,把齐康公放逐到海滨地区,仅保留一个城作为食邑。齐康公十九年(公元前386年),田和借助魏文侯的力量,请求周天子把他立为齐国国君,最后周天子迫于魏文侯的压力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田和成为得到周天子承认的齐侯(齐国国君的爵位是侯爵,所以称“齐侯”)；而“齐太公”吕尚的后裔、末代吕氏齐侯齐康公的齐侯称号仍然得以保留,直到齐康公二十六年(公元前379年),齐康公的去世,吕氏齐国“绝祀”。也就是说,从公元前386年开始到公元前379年为止的这8年时间里,新生的田氏齐国政权与行将就木的吕氏齐国政权是并存的。
田和作为新生田氏齐国的开国之君,也被后世称为“齐太公”(《墨子》中称他为“齐太王”),不过,往往在“齐太公”前加一个“田”字,称为“田齐太公”,以区别于“齐太公”吕尚。所以说齐国历史上一共有两位“太公”,分别是“齐太公”吕尚与“田齐太公”田和。
不过,虽然都叫“齐太公”,但田和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显然是无法与吕尚相比的。吕尚不仅是齐国的开国君主,更是周王朝的开国第一功臣,他的治国思想、军事思想、哲学思想和他本身的传奇经历无不深受后世推崇；而田和虽也是田氏齐国政权的建立者,但本身背负着“篡位”的恶名,加上本身并无突出的历史功绩,因此在历史上的影响力十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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