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下素描
肖成年
黑水国
无水。不管是清冽的
还是混浊的
曾经有水，一场沙尘暴，像豹子
舔食了黑水国的云朵
又吮吸了最后一罐清水
酒幌被撕裂，撕裂的还有
古甘州卖油塔塔的声音，以及
池水中的小纸船
若干年后，残存的城墙像墓碑
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
远道来的女诗人，流出两行泪
黑水国也没因此
多出两滴水
一场大雪
2020年。国庆。一场大雪
游走在山丹马场和扁都口一带
狭长的骨缝
与之对峙的祁连山更加苍老
一株未收的青稞，在雪中
如我失散的多年的姐妹
雪落在苍鹰身上
鹰的眼神传过一道颤栗
像我远方的亲戚
有朵乌云，眼神浑浊
它要翻过达坂山，去焊接
更远处的沟壑
祁连山下
祁连山与甘州之间，牦牛、马匹和
羊只
自在地游走。上下翻飞的鹰
像巡视这块封地的首领
从隧道钻出的高铁，一头扎进玉米地
所有叶子刷刷作响，仿佛掌声
劳作的人们，目送列车穿过一条小河
紧贴着山根，风向一个方向吹拂
祁连山下，安放着人间和炊烟
也安放着佛
我愿是祁连山下的一朵野花
紧贴着祁连山生长，即便在梦中
十指也与其紧紧相握
钱寨村牌坊
迎面看到三个字立在村口
等我，是我的三个亲人
牌坊上舞蹈的阳光
开成炸裂的花
从牌坊口穿过的云朵
缝补着时光
牌坊上左右各一联
是两行热泪
与诸同学一聚
我们坐在大佛寺东面
大佛寺坐在我们西面
我们谈着雨水收成
谈着儿女和婚姻
谈着住房和父母
不时扭头看西边的大佛寺
大佛寺的卧佛
微眯双眼
与身边的罗汉交谈
不时看着我们
大佛和我们
平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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