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遥远知马力 □王 蓬

西安日报 2018-07-05 02:58 大字

汉唐时代是大融合、大发展的时代,处处标新立异,事事气吞八荒;汉唐时代均以博大的胸襟海纳百川。对汉唐人来讲,西域的陌生与遥远,西域的风沙与冰雪,西域的艰难与险阻,不仅没有成为阻力与障碍,反而因神秘遥远充满诱惑,其戈壁和绿洲,边关和名城,长河与落日,乃至于胡人胡风,胡乐胡舞。“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都使汉唐人对遥远的西域充满向往和憧憬。

不管汉唐时代的人是如何不畏艰难,都面临一道无法回避的难题:西域遥远,如何到达?他们凭借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和交通工具?倘若今日出行,纵然万里之遥,有公路、铁路相通,只需乘坐汽车、火车乃至飞机,穿越东西半球也只在昼夜之间,但在古代即使有驿道相通,也绝非易事,手边几则史料,便能说明问题:东汉名将班超,坐镇西陲,守护边关达三十个春秋,由于路途遥远,其间不曾也无法回家,70岁时才要求返乡。他在《求代还疏》中说:“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最后以71岁高龄荣归故里,不久便在洛阳辞世。公元640年,唐蕃交好,文成公主远嫁藏王松赞干布,从唐都长安到蕃都逻些(今拉萨)三千公里,车行马载,历时一年。仅仅百多年前,林则徐流放新疆,由儿子陪同,雇用牛车10辆,乘马三匹,从西安出发,沿丝绸古道,走了整整四个半月。那么,当初汉唐人开辟丝绸之路,古道初开,并无驿站,衣食住宿,必备物品,是依靠什么来解决的呢?从多种史料记载看:最初只能依靠马力。只是在丝路繁盛,商队大量出现时才开始使用负重且适应长途跋涉的骆驼。

公元前138年,张骞首次出使西域,手持汉节,率领百人使团,乘骑和驮运物品,全部用马。所以古代对马力的重视,需要我们抛开现代交通工具,设身处地替古人着想才能理解。张骞尽管没有完成联系大月氏共同对敌的使命,返回后却向汉武帝提供了不少关于良马的信息,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宛国(今乌兹别克斯坦)所产的汗血马,“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还提供了乌孙(今伊犁)有好马的信息,“乌孙多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马”。这些信息产生的直接后果是,为索取大宛汗血马,汉武帝竟派大将李广利两次出征大宛,不仅使汉王朝“得乌孙好马,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这次为马发动的战争,不仅打通了西域通道,还获取了大批良马。出现“天子好宛马,使者相望于道”的气象。

事实上,没有适应西域的环境气候,且能够负重远行的充足马力,开辟丝绸之路就是一句空话。无论张骞、班超、霍去病、李广利、法显、玄奘远涉西域,无论乘骑,无论载物,大量使用的只能是马匹,我们也有必要对马,这个和人类相处几千年的伙伴有深入的认识和了解。

古代的出行工具,多限于马、驴、牛车及马车,其中最为便捷、尊贵的自然非马莫属也。早在汉代伏波将军马援就说:“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所以古代历史上关于马的记载多不胜数。最出名当然是唐太宗李世民去世后伴随在昭陵北麓祭坛的六匹骏马,也就在历史文物美术界享有盛名的“昭陵六骏”。

“昭陵六骏”也将成为中国文物史、美术史上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中国古代伴随着古道诞生的是与之配套的邮驿制度。据汉中褒谷口石门石刻最早的一方摩崖《大开通》记载:古道“五里一邮,十里一亭”隔30里则设建一“置”,即所谓“改邮为置”。有信史可考,快递在中国上古周代时便已出现。《汉书》载“立屯田于膏腴之野,列邮置于要塞之路”,表明当时通讯已成网络状态,十分发达。古代没有电报电话,国家政令、官吏升降、调度军队、流通货物、传递信息,全靠邮驿。邮驿有“健步”与“马步”之分、“快递”与“平邮”之別。“健步”即人力传送,《通鉴》注称,“健步,能疾走者,今谓之急脚子,又谓之快行子”。其实就是邮差,秦代叫“轻足”,汉代叫“邮人”,宋代叫“递夫”,明清叫“驿夫”。据《隋书》记载,陈末隋初有一位叫麦铁杖的“递夫”,“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日行速度与奔马相同,这几乎是今天长跑运动员的速度。《水浒传》也有位以日行千里著称的“神行太保”戴宗。行行出状元,社会有什么样的需求,就会出现什么样的人才。这是潮流、也是规律。

古代快递,主要用于政令、军情的传递,若遇王命急宣,驿卒腰扎公文,策马如飞,每逢狭路或接近下驿则摇铃为号,沿途行人如今人躲火警车般避开,下驿则接力传送,夜则举火,“光明炫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西安至成都不过三天,几乎是今天汽车的速度。

到了隋唐,邮驿更为发达,由于大运河的开凿,水路快递更为突出。唐玄宗时期,全国有1639个驿站,其中水驿260个,陆驿1297个,水陆相兼驿86个。水陆配套,益发快捷。唐代诗人岑参《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写下了亲眼所见:“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

古代出行主要依赖邮驿,这当然是指出官差,沿途驿站一项主要职能便是接往返官员,和肩负朝廷使命人员,比如奉送贡品、押运人犯等。官员长途出行,骑马或乘车,视情况而定。也是指中原王朝版图以内、政令所及之地。丝绸之路,从汉代开辟,中原王朝的势力也超越秦王朝的西部边境临洮,穿越河西走廊、天山南北,到达帕米尔高原乃至西亚。这漫长的道路,沿途要设多少驿站?安置多少驿丞驿卒?又需多少匹驿马?这其中强健瘦弱、档次分类、饲草饲料、老弱病残、添购淘汰……又需创建多少贴近实际、便于操作的规章条例!

想想,古人实在是不容易。尤其是马,不仅载人,更要驮货,所以在平原大道,也设驿车,负责拉载货物和女眷,但挽力依然靠马,也用挽力更强健的骡和好饲养的驴。古人西行,首先要考虑好交通工具,否则绝不敢贸然上路。当年,张骞奉昭西行,百人使团,不乏专载给养的驮马,还有胡人向导,再凭一腔热血,迈上西行之路。而法显、玄奘就无此幸运。玄奘固然志在必行,不乏勇气信念,在混入胡商中走出玉门关后,仅是到新疆哈密,便隔着荒无人烟的八百里流沙,即戈壁沙漠,若不是所骑老马识途,找到泉水,让玄奘死里逃生,走出死亡谷地,绝无日后学成归来之举,一代佛学大师也无从谈起。

故此,我从探访丝路开始,就把探访观察马作为一项内容。马当然多在草原,我先后去过内蒙、青藏、宁夏、河西、新疆和甘南,极想就近逼真地观赏草原精灵——骏马的威风和精神,了解它们的前世今生,以及目下的生存状态。在新疆伊犁草原,那拉提和昭苏牧场,我见到了伊犁马,这便是张骞当年向汉武帝报吿中讲到的关于马的信息,“乌孙(今伊犁)多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马”。以至引发汉武帝的“夺马之战”。近在咫尺,可以仔细观赏这些草原精灵。它们旁若无人,悠闲地吃草。无不身材高大,骨骼均匀,四肢矫健,皮毛闪亮,堪称完美。在昭苏牧场,一位壮实的哈萨克族小伙骑着匹黑中透着黄色的高头大马,马的肌肉隆起,四啼叩打着草地,喷着响鼻,按捺不住地想要奔跑。哈族小伙大约也想露一手,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转瞬功夫,人与马便奔混在远处的马群之中。

我从探访丝路开始,就把山丹军马场列为目标,在认识山丹长城口陈淮后,念头益发强烈。因陈淮久居山丹,认识不少牧工。近年因现代战争,军马需求减少,只是边防还名义保留的军种,再是仪仗队的需求,但数量有限。不少牧工也面临转产,陈淮曾帮他们联系过南方赛马需求,山丹马因体形健美,腰细腿长,四肢强健,很受欢迎。山丹马场也保持着较大的群体,是拍摄探访的理想去处。我们还真去过一次,目睹草原上漫山的马群,十分过瘾,也愈加深信,路遥知马力,只有骏马才配承担古代先贤开辟丝绸之路的重任。

丝绸之路景色众多,不少地方都有旅游项目:骑马。一次在青海湖,一位穿白衣牵白马的藏族姑娘招徕生意,我刚骑上马背,姑娘竟调皮地抽了马一鞭,马立刻绕着湖边飞奔起来,马蹄踏得水花四溅,耳边风声呼呼,开始惊慌,伏身抓紧马鞍,也就无所谓,索性任凭马跑,还真过了把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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