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用散文书写历史的人 读曾纪鑫散文有感
李腾贵
或许是喜欢历史的缘故,我偏爱历史文化的系列散文。以前和现在,很多人都在写这样的文字,但曾纪鑫先生的历史大散文和别人的历史大散文不同。读他的《千秋家国梦》,体现出了深厚的“文献研究”功力。家国情怀,人世离乱,兴衰荣枯,一切尽在寸纸之中,也在文字之外。
在曾纪鑫的历史文化系列散文中,隐含着对叙事主人公深深的敬仰和真挚的情感。他的文字视通万里,思接千载,大量的原始材料经其生花妙笔“点化”,成为一篇篇脍炙人口的美文。曾纪鑫曾在张掖读书会系列讲座上说:“必须有人记录下这一切。中国散文传统的一脉,是史官带有使命意识的庄重书写。”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他的笔下,我读到的不仅是对遥不可及的历史的寻找,更读到了一种责任、一种使命。我们大都是碌碌无为的行路人,不需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们的祖先有过的辉煌历史,都存活在以往的时代,留给后人顶礼膜拜,在他们留下的每一本书和每一块石头里触摸那个时代的影迹,对比,参照后低头寻找自己的路。当下,我们这个时代悄悄发生的一切,而有人却视而不见。但曾纪鑫却始终“像市民一样生活,像上帝一样思考”。他时时关注社会与人生、历史与未来,并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所思所想加以提炼,融于笔端,形成文字。
曾纪鑫的文字从不生涩,阅读感觉是平滑的,像丝绸,注意力从文字上面经过,毫无羁绊地就到了结尾。但说不清楚是哪里,突然就使人心里揪扯一下。那是一种出乎意料的感动,或者痛楚。不是文字的美在打动我,而是文字里的意思。不知道是怎样的意思,悄悄地从字里行间伸出手来,突然会给人一种猝不及防的袭击。
“突然,我见到了道旁的一朵野花,不觉一声惊叫,赶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子认真地观赏起来,是一朵叫不上名字的深蓝色小花,它开在一根长长的细茎顶端。四周是草丛、树木、藤蔓,就只有这么一朵盛开的野花卓然独立,是那么热烈蓬勃、生动可爱,充分展示着生命的灿烂。特别是它的深蓝色彩,恰如头顶湛蓝的秋空,高远而深邃,神秘而肃穆,令人心旌摇荡,神思翩跹……”(《野花为谁而开》)。在这段文字里,事物的美感无时不在。也许只有懂得的人,才能够感受。野花,这种天地间最常见也最顽强的植物,在不同的情景里,似乎有着不同的个性。野花与人,竟是如此的相知。似乎它们被动而无语的痴情,总在不经意之间,应和着人的悲喜,安静,不可捉摸,像一场发生在额上的低烧,忽而冰凉,忽而火热。
在散文集《天地过客》之中,曾纪鑫先生有不少令人难忘的散文佳作,如《额济纳之旅》《茶马古驿那柯里》《边缘化的沃土》《定海古城》《何处是归乡》等。他写所游历之地,呈现出一种对历史回味中的寂寞的调子,冷清的诉说就像空气中微微潮湿的味道,让人有点难过有点怅然。他在文字中貌似平静的叙事,读出的却是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其人文的关怀与人性的暖爱是他散文的一大亮色,从中亦可以看出曾纪鑫先生的机智和对文体良好的分寸感。
作为农民的后裔和本来就当过农民的曾纪鑫,虽已生活在城里,却无法割断与乡村的联系。这样的深情,往往是基于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有了爱惜的心。在《绿色的世界——孩提纪事之二》里,他以清新的笔调怀恋他那安身立命的三楚大地,他怀念水稻、棉花、野菜、野草、蝈蝈的声音以及天边颤动的黎明。他以充满温馨的笔触叙写乡村的记忆,记录成长的足迹,回溯萍水相逢的往事,勾勒童年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这是一种怀有深情的观望。也许,惟其如此,事物才有着不可磨灭的美感。现代社会,大多数人习惯投入具象生活,时刻都在有意无意地算计得失成本,绝不会也不敢用一生去追某些千古疑惑、终极之问。例如生命是什么,为什么来,到哪去。而曾纪鑫先生却不一样,在他的文字中,高山大河、边地异域、古镇旧物、历史人物,但不管记录什么,怎样讲述,疑惑都如影随形,渐渐地,他在向内里行走,变成对身心执拗的敲打和挖掘。
《天地过客》这样,《凭海说书》和《永远的驿站》更是如此。有人说:“世界还保存在天真的人那里”。与曾纪鑫先生交流,他的精神趋向和心质底版,瞬间清晰如见。如此的一个从没因为同样世俗活着或随时间而停止心问的人,他需要保留着怎样的天真;且天真何以不只是一个词语,何以它能是万事之初、终极之始……在最物质化的时代保有这些品质,需要在深心剔除哪些,警惕哪些,也许作家自己才是体会最深的人。所以想寻找最直最短的路,曾纪鑫先生曾经的生活轨迹,也就是他写作的基底。我没有去过曾纪鑫先生的故乡湖北公安县,但我曾多次去过武汉,我在汉正街吃过小吃,在黄鹤楼上看大江、龟山,还在汉口的江边酒馆里,看到了“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我曾想象过湖北的古代文人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不忘提笔著书,除了“文章千古事”的儒家精神的濡染,更是从黄鹤楼开始地理意义上前仆后继的一种自觉的文化承担。曾纪鑫先生也是一样,他从武汉南下闽地鹭岛,靠一支笔打出了一片天地,文学完全成了他漂泊旅程中的缰绳。即使在鹭岛这座物质极盛的城市,他梦想的能力依然,于是一部部浸润着荆楚风韵的厚重之作频频问世。如《历史的刀锋》《千古大变局》《一个人能走多远》等。而且他的文字,从不会匆匆忙忙、气急败坏。无论什么样的风物,到他这里,都变得安适从容。有时候甚至一个仿佛没有什么意思可以附着的细节,他也可以从失语的表象中剪开一条幽径,探入宽阔平坦的桃源。
去年与他一起去黑水国,面对沙土、断垣、残壁、瓦砾、腐木、荒草、蓬蒿……曾纪鑫先生就定定地伫立许久,当然还有一波又一波难以自抑的慨叹。与曾纪鑫先生相比,觉得我曾经走过的那些地方,那些过眼烟云般的事物,都被大手大脚地浪费掉了。行走在我,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经过;在曾纪鑫先生来说,则是蚕食桑叶一样的精读。他初入八闽大地不久,就以其丰富的历史知识,开放的人文胸怀,纵横捭阖的艺术技巧,流畅激情的艺术语言,给读者奉献了一部福建地域文化的文学作品《永远的驿站》。他也写张掖,“七月十七日,我从厦门取道西宁抵张掖。从张掖西站到会议代表入住的荣泰大酒店途中,映入眼帘的风景,唤醒了我心头沉睡的记忆。十二年前的一幕,又生动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毕竟当时逗留的时间太短,行走范围有限,加之近年来的城市改造,记忆中的张掖已远非今日所能比拟……”(《凭海说书》)。
他笔下的这种意境,恰似老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淡,而表达的意思却像泉水一样,汩汩滔滔地冒出。这样的文字描写,没有深切的体验和细致的观察,是断然写不出来的。他在甘州区举办的“曾纪鑫作品研读会”上曾说:“文化历史散文”,最忌人云亦云。不仅要消化资料,更得具有独特的感悟、开阔的视野,人文的情怀与深邃的思想。在我看来,他卖的是干货,不掺杂水分。这种迥异于传统散文写作的方式,正在受到读者的认可,其内涵就是他对世间的事物进行观察与思考后的潜入感和历史感。
曾纪鑫先生想借手中简朴而有力的笔,把一个村庄、一座城市和一个民族的历史写出来,他的许多篇章的结构,也是毫无刻意,就那么一节一节的,漫不经心地接续下去。就如野谷生花,随意着地。甚至写文论,也是如此。
对曾纪鑫先生来说,生活就是艺术,艺术就是生活,这种把生活和艺术同构化的好玩之性,如同他的坦率、真诚和自由。正如在他关于散文写作的谈论里说的,散文的味道,应该就是这种真实的内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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