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稞搓鱼面
王建雄
青稞就像丑姑娘没有择婿的余地一样，它的命运有些委屈。现在在我们家乡它并不是主要的经济作物，由于产量低，种的人也就少了，种一点够吃就行了。一片干枯的河滩地便是它宿命的所在地，没有任何的水源，农人也没有闲时间去侍弄它，全靠着天养。青稞不与麦子争宠，在寂寞中顽强地生长，只要是一块土地它就会生根发芽。当麦子被绿叶呵护的时候，被农人爱怜的时候，它已探出小脑袋俏皮地张望。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农家娃闲不住的时候，三五成群赶着羊或骑着驴向着偏远有青稞的地方跑。在青稞地旁，采上一把青稞穗烧着吃。看到偷青稞的孩子，大人们也都不计较，由着我们偷吃。
夕阳西下，吃饱了的我们赶着同样吃饱了的羊和驴回家。大人们其实也很谗，在麦穗儿随风歌唱的时候，青稞已喝足了阳光胀鼓鼓的。忙中偷闲，女人们便割来一大捆青稞，整理齐了，一把一把的像个太阳伞放在锅里蒸。不出十分钟，一阵清香便弥漫了整个农家小院，大人孩子围在门前等着快熟的美味。孩子总耐不住，趁大人不注意轻轻地掀起扣在锅上的盆，揪一个穗出来放在手里又吹又揉，饱饱的麦粒像绿色的玛瑙咕噜噜的地落在孩子的手心里。大人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拿出簸箕一把一把的揉，孩子在旁围观，大人总会呵斥几声，别急着吃，小心麦芒。那时候父亲总爱哄我说吃了麦芒只有喝猫尿才能取出来，我小心翼翼地吃，但总爱耍点小精灵，乘大人不注意一边吃一边往衣服口袋里装，青稞吃完了，我的口袋也满了。奶奶有一手绝活，把蒸熟的青稞做成“碾珍”，放上油、蒜泥和盐，香味总招来左邻右舍。奶奶不轻易做，只有家里来了客人，奶奶才像烹制满汉全席一样精心地制做，每个细节都不含糊。
秋风吹来，青稞身着金黄的嫁衣，含羞地低下头等着镰刀的青睐。所有的农活完毕，村里的女人便张罗搭伴去附近的村子碾榛子和碾青稞面。虽然青稞不是主要的经济作物，但它却是农人的主食。尤其是老年人总爱吃洋芋榛子汤或一锅榛子稠饭，炒一碟酸辣洋芋片或切一碟自家阉制的酸白菜和咸油菜，盘腿坐在炕上吃得不亦乐乎。家乡的女人都是搓搓鱼面的能手，我奶奶一手能搓四个，细细的长长的，不大一会工夫，搓鱼儿便列队整齐地摆放在案板上。炎热的夏天，搓一顿青稞面搓鱼，炝一碟油汪汪的辣子碾一些香喷喷的蒜泥，再拌一碟咸野油菜便成了农人夏季最好的消暑食品。如果这个季节谁家来了贵客，那家的女人只要喊一声邻家女人帮忙，邻家女人即使自己家的油瓶倒了也会跟着去，去给邻家的贵客露一手。客人边吃边夸赞：“这手艺可真好！”女人就会因客人的好评而乐上好几天。吃过晚饭拿上针线活，还会聚在一起美滋滋地交流做搓鱼面的经验呢。（作者：民乐县南丰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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