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旧书情结
年前去拜访我曾经的老师,他得知我一直在学书法,从自己书架上找出一堆旧字帖送给我。回到家翻看一番,竟然有一本1935年日本兴文社出的《赵子昂集》,上面还有老师年轻时做的笔记。我开心极了。实际上,相较于印刷精美、装帧考究的新书,我更喜欢有过阅读痕迹的旧书。
最开始喜欢旧书原是无奈之举。小时候零花钱不多,全用来买书,还是跟不上我阅读的速度。有一次去同学家玩,我新买的《大灰狼罗克》刚刚读完,看到她书架上有一本《舒克贝塔历险记》,我读得如痴如醉不肯离去。同学提议用我的书和她的交换,后来她把我的书弄丢了,我再也不肯把心爱的书借给别人。但是这件事给了我启发,我可以买同学们看过不愿再看的书。于是,我的零花钱变成了一本本旧书,摆满了我的小书架。
渐渐地,我已不满足于伙伴们类型单一的童书,到处搜寻旧书摊。那时我的课业还不是很重,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游荡在大街小巷。小县城里有限的几个旧书摊老板都跟我熟识了,他们会把适合学生看的书特意给我留着。我还结识了一位忘年交,一位书摊老板怕我零花钱不够买书,专门为我做了一个借书卡,交五块钱押金,就可以随便看他的书,如果要带回家去,每一本交五毛钱租金,不限时。其实他也知道,带回去的书我很快就会看完,根本不用限时。我当然更喜欢在书摊上免费看书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只要不下雨,我都会去那个书摊。我们一人捧一本书,席地而坐,忘却周围的喧嚣,一心沉浸在书的世界。
后来,我到了离家很远的中学读书,也很久没有去旧书摊了。等到上了大学,看到那座滕州市高校最大的图书馆,如山的书架如海的藏书让我充满了幸福感,借阅时我依然是偏爱那些带着时光印记的书。
记得那时读到一本《浮生六记》,可能是校友捐赠的,扉页还盖着私人印章。《闲情记趣》有一篇,沈复和妻子芸娘捡了一些石头做盆景,结尾处写“胸中丘壑,若将移居者然。一夕,猫奴争食,自檐而堕,连盆与架顷刻碎之”。不禁为沈复夫妻叹息,随即看到旁边原书主人批注:“没钱买房,自己动手做个模型,还被喵星人毁了。”我不禁抚掌大笑,看来这原主是个顶幽默的人。再读旧书时,我也会格外留意批注,如同与书友对话一般,即便我们素不相识,也像是在思想上进行了交谈。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用再为买书钱发愁,基本可以做到“买书自由”了,但我依然保持着对旧书的热爱。翻开一本旧书,总会想起少年时代如饥似渴读书的经历,那些旧书给了我极为富足的精神体验。它们带着时光的斑驳,带着另一位爱书人的印记。看到它们,总会想起那些流逝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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