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一老 如有一宝 司民

随着老龄化社会进程的加速，现在有老年人的家庭越来越多。老年人是个宝还是根草的问题，摆在了这些家庭的面前。这里说的老年人，大体可分三类，一是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或基本上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二是上了年纪，但还有一定的劳动能力的；三是刚刚步入老年行列，劳动能力还好的。

先说第一类吧。这一类老人大多到了耄耋之年，有的虽没七老八十，却因疾病或其他原因丧失了劳动能力。他们腿迟脚慢，思维迟钝，耳聋眼花，有的甚至失聪、失忆、常年卧病在床，时时需要人照顾。难道这样的老人还是宝？是的。大家都知道大作家冯骥才吧，他家里就有一位一百多岁的老母亲。他在一篇文章里写道：“小弟已七十了，大姐都八十了，可是在母亲面前，我们永远是孩子。人只有岁数大了，才会知道做孩子的感觉多珍贵，多温馨。谁能像我一样，七十五岁了还是儿子，还有身在一棵大树下的感觉，有故乡、故土和家的感觉，还能闻到只有母亲身上才有的气息。”看，作家并没有把百岁老人看成累赘、负担，而是看成了可以依偎的大树，看成了给予自己温馨和快乐的家、故乡、故土，看成了宝。在我们滕州，有个“老人是孩子的偎乎”的说法，这“偎乎”，就是冯作家说的那种感受，只不过，我们说得土一些罢了。恐怕家中有老人的，都感受过这种“偎乎”。无论你走多远，走到哪里，家里总有牵挂着你的老人；无论你在外边装了多少回孙子，赔了多少笑脸，回家总有可以让你完全卸妆、还原本真的老人；无论你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回到家总有一边听你倾诉一边抹眼泪的老人……这些老人虽然不能给你提供多少帮助，但他们却是你精神的慰藉、亲情的寄托、情感的归宿。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路。他们在，“偎乎”就在，家就在，故土就在，人间最美的真情就在，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宝贵的吗？陪伴、服侍老人，的确是辛苦的事，但只要想到他们是我们的“偎乎”，想到他们也曾抚养过我们十几年，想到他们也跟我们同行不了多少时间了，别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就会自然地把他们当宝了。

再说第二类。这类老人大多是70岁上下，他们除了能给子女精神上的慰藉和寄托之外，还能给子女提供一些物质、生活上的帮助。他们都是过过穷日子的，大都养成了勤俭持家的习惯，没钱无法花，钱少不舍得花，钱多了也不胡花。他们总是在自己身上省了又省，在儿女身上却奉行着“家有万贯，儿女身上消散”的信条。他们有退休工资，虽然不是很多，可不管怎么着，即使自己受点委屈，也要有点剩余，时刻准备着帮衬子女。单就这一点来说，他们就是家里的聚宝盆。他们虽然年老体衰，但还总是不闲着，帮着家人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有人用一副对联写出了这类老年人的心声：“活一岁老一岁岁岁为儿为孙辈，干一年累一年年年出力又出钱”，横批是“心甘情愿”。你说这样的老人，是不是家里的宝？

最后说第三类。这一类老人不算老，大多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或六十年代初期出生的。他们在家庭中充当着老人的角色，因为子女大多已成了家，让他们当上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除了是“偎乎”、是聚宝盆，更是家里的顶梁柱和管家婆。他们多是跟儿女住在一起，家里家外、大人孩子、人情世故，样样都要操心。即便不和子女生活在一起，甚至是相距很远，他们也不能卸掉家长的身份。子女要买房、买车、结婚、生孩子，他们都要操心、出力、出钱。为了子女能在外边无后顾之忧地工作打拼，他们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是家庭的宝，更是确定无疑的了。

身为宝，本该有一定的优越性，可据我观察，这些名副其实的一家之宝，不少都过得很卑微。在儿女面前、在孙辈面前，他们自主少、顺从多，大胆少、小心多，坚持少、妥协多……更有甚者，在孙子面前是“孙子”，在子女面前也是“孙子”。有的婆婆在儿媳面前，更是比“孙子”还“孙子”。不信，你看公交车站上、候诊室里，凡是有婆媳孙三人同在的地方，总见婆婆抱着孙子、孙女，儿媳却当甩手掌柜。还有一些年轻人，在外对上级、对同事都是和风细雨，可一进家面对父母，态度马上变了，脸也难看了，话也难听了，有的还把父母当作出气筒，在外边受了气，工作上有压力，爱情上不顺利，便迁怒于父母。

其实，不管是哪一类的老人，都很少有让子女把自己当宝的奢望。他们平时对子女的要求少之又少，只要子女能尊重他们、承认他们、欣赏他们，就足够了。俗话说“人老如顽童”，人越老，童心越重。所以，子女们就应该像对待自己孩子那样对待老人，珍视他们、善待他们、宽容他们、谅解他们，实实在在地把他们看作宝，让他们的晚年生活舒心、体面、光彩、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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