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中的红杏叶
离我家不远,有一片树林,里面有竹子、槐树、杨树、大叶女贞、紫叶李等,可以说是蓊蔚繁茂。有一棵不甚高大的杏树被掩其中,很不起眼,几乎没人能注意到它,只有杏果成熟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
在成熟季,那杏树的果实挂满了枝、压弯了腰,大胆地张扬显摆,煞有介事。从淡黄到金黄,再到橙红,它给了人们大约有一周的时间去采摘、品尝。人们抓住时机,享受着这美味的馈赠。
杏树早春开花,夏天结果,在麦浪滚滚、香飘四溢的季节成熟。也许是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以示对农民们的清凉问候,补偿炎热夏季里劳动者们的饥渴和汗水,助他们把金色的麦子收好。于是,农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麦黄杏”。
麦黄杏发出阵阵幽香,吸引着各种“馋猫”们。首先是鸟雀,不停地飞来飞去,抢占枝头,吱吱喳喳,咀嚼英华。鸟雀的欢唱像是集结的号子,召集来了附近的孩子们。他们蹦跳着跑了来,后面跟着看孩子的老人。看着满树的黄,嗅着满园的香,孩子们争抢着去摘那杏果,可也只是放到嘴里咬得囫囵半个就扔了,吐了一地的青涩。原来是杏果还未完全成熟。然后,孩子们每天都会到这里聚集,眼巴巴地等着杏果成熟,都想做第一个吃到鲜美杏果的人。待到杏果终于彻底成熟了,孩子们便开始用竹子、用树枝、用瓦块,瞄准,投掷。孩子们获取杏果的动作千姿百态,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的猕猴,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在老人们的帮助下,孩子们终于得到了成熟的杏果,吃得香甜,笑得欢快。
现在的农田规划形式几乎看不到成片的果林和庄稼交织了。而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的自然农耕状态下,树林到处都是,有松树林、杨树林、柳树林、桃园、梨园、杏园等。很多文人墨客路过滕州时都会留下对林木的赞美之诗。百花争艳、千树斗奇、沃野良田,可见一斑。
杏树从坐果开始,叶子始终呵护着杏果。三四片叶子保护着一个杏果,为其遮风挡雨,保持杏果的光洁干净。过了成熟季,没了杏果,叶子也变得萎蔫,像是失去了心爱的宝贝,老是缓不过劲儿来,大概要持续一周,才会“还阳”,再现生机。
一直到秋天,叶子都会保持青绿。下雨的时候,叶子就像抹了层酥油,晶莹透亮,努力吮吸着空气中的养分,接受太阳的恩赐,储存能量、壮实枝干、备战冬天。
寒潮来袭,天总是灰蒙蒙的。一个星期里大约只能见到一次或两次太阳。高高的白杨几乎掉净了叶子。旁边的家槐叶子也都稀疏干枯了。这时,杏叶开始变得青黄,带着些橙色,又泛着红,还有些淡紫,脉络清晰可见。
冬季萧索,杏叶还在讲述着曾经的杏果成长故事,犹如父母在谈论自己已然远行的孩子。只是,那杏果早已不在。这是隔着时空的对话,这是心灵的撼动。
杏叶在寒风中摇曳飘落,心存不舍,似乎在预示着大雪的到来。
先是小雨零星,再是大雪漫卷,落在红色的杏叶上,白得纯粹,红得鲜明。落地的杏叶也都不曾远离,全都聚集在树下,像一层厚厚的毯子铺在了根的属地。雪压杏叶,自然之功,塑造了一幅生动的画,像是冬姑娘身上一条美丽的裙,下围摆动着翠,腰部渲染着黄,肩颈蹿燃着红。
此时的杏树,在雪的抚慰下,驻足回望过去、展望未来,满树激情,一路奔腾,蓄势待发,等到明年再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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