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寻回的味道 马西良
礼拜六下午，我骑着自行车沿龙泉路南行。初冬的天气，感觉有点冷。路两边百木凋敝，花草枯萎。天确实冷了，听说外面有些地方已经落雪了呢。
过南环路东行，在一个拐弯处的一片树林中，隐着一家炒鸡店。门口的一副对联吸引了我。上联：香飘鲁南三十里。下联：味美滕州第一家。哈哈，这对联，真牛气。我停下来小憩。一股浓浓的炒鸡香味飘入鼻腔。看来，这副对联也不全然是在吹牛啊，不然哪会有如此香味。我当下决定，抽时间，一定得约上三五好友过来尝尝这家乡村菜的味道。
这偶然闻得的味道，令我不禁又回忆起了过去。
小的时候，我家兄弟多，吃饭是个大问题。虽然没有断过顿，每顿饭都能吃上，但也都是干粮不够汤来凑。父亲偶尔会从外面买一斤半斤的生羊肉回来。母亲用大锅烧水煮羊肉，再切一棵大白菜放在里面。我们兴奋不已，争着抢着跑到锅屋里帮母亲烧锅。大锅“咕嘟咕嘟”一冒泡，飘香的羊肉汤味就熏得我们心神荡漾了。母亲在锅沿上摆好几个大白碗，将锅里那些漂在上面的乳白色的油撇出来，分别盛在每一个大白碗里。汤还在滚着，我们就等不及了，纷纷端了碗，唏嘘地喝上两口。那个味道，真是过瘾！可谓：口舌流油，满嘴飘香。然后，我们再把地瓜煎饼往碗里一泡，连汤加饭，很快就吃完了。那时的胃口也好，每顿饭光是汤就得喝上三四碗。毕竟，在那个年月，能喝上一顿羊肉汤，就像过年一样。现在回想起来，那味道依旧是：异香扑鼻真袭人，入口齿馨长留津。
后来，我们兄弟几个都上学了，便到了家里最困难的时期。平时家里吃饭很简单，瓜干、玉米糊、煎饼、老咸菜，想喝顿面汤都很难。每到秋天，村里都是下午或晚上分地瓜。我们村靠河近，领来地瓜，先要在河水里洗干净，然后再切成片进行晾晒。那可是不小的工作量，我们放学后都要到河滩上帮忙切地瓜晒瓜干，每天都得到晚上九点、十点才能弄完。因为天气冷，再加上天天吃地瓜，我们常常受凉闹肚子。这时，母亲总会想办法弄一点白面回来，烧一顿萝卜面疙瘩汤，给我们驱寒气。电灯下，一碗漂着油花的白面疙瘩汤，实在好喝。一碗下去，浑身冒汗。至今想起来，我还会馋涎欲滴呢。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下饭店、吃大席都不成问题，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与三五知己一起，点几道农家菜、一瓶老酒，寻找过去的味道。每到那时，我就会想起《吕氏春秋·本味》中的一句话：“鼎中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不能喻。”
鸡鱼肉蛋，时令瓜果，山珍海鲜，现在是想吃什么有什么，可我却总觉得吃什么都没了香味，孩子们吃饭更是挑剔，故而，天天都为做饭犯难。也不知是现在的饭菜不香了，还是我们的味觉退化了，反正吃什么都找不到从前的味道了。
就这样，我一路骑着自行车，琢磨着过往与现在的味道，不知不觉就到家了。这一“味道”想了十公里路，可晚上吃什么竟还没有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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