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前谈笑人依旧 冯君斌
当年在红校（滕州二十一中学）读初中时，第一年代我语文课的是一位老先生。那时，先生已年逾古稀，据说是退休后又被学校返聘的。先生鹤发童颜、两颊微红、双目特别有神，许是因为年龄大了，脖子有点歪，故而，他歪着脖子给我们上课的情景，令我印象深刻。他就是我们最敬爱的“歪脖”杨老先生。
每到上课时，杨先生总会夹着书，从西边办公室走向教室。他的步履带着节奏，落地有声，形成了学校里特有的一道风景线。每每回想起，总是让我肃然起敬。
杨先生进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眯着笑眼扫视一下全班同学，然后再与我们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冯维近耳语几句。我们都知道，他那是在询问同学们完成作业的情况。每到那时，教室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特别紧张。杨先生的面部表情成了最准确的“晴雨表”。他若继续微笑，皆大欢喜、全班没事；他若笑容消失，必有学生“遭殃”。
平日里，杨先生看到学生有进步时，眼晴会眯成一条线，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直爽率真的性情在那一刻展露无遗。当然，杨先生也有生气的时侯，气得脸颊通红，那红晕还会散至额头，声音也会变得高亢激昂，手部的动作也跟着多起来。但这种情况通常都是短暂的，同学们笑称“疾风骤雨过后必定晴空万里”。杨先生活得真实而纯粹，用叶圣陶的话说，就是“真人”。
杨先生上课时，讲到激昂动情处，常会停顿一下，头不由自主地抖动几下，眼中也会闪出不一样的光。那光，热烈而奔放。然后，杨先生会转过身去，认真地在黑板上板书一下，还时不时转回身和我们对视，并会心地微笑。我每每想起那时的情景，感觉就像在昨天一样。
晨读和课余时间，杨先生经常会背着双手，以他那特有的步伐，在教室里踱步。记得我们班有一名留着齐耳短发、皮肤白皙、腼腆少言的女同学，在晨读时读书的声音很小。杨先生注意到之后，就轻拍着她面前的桌子，鼓励她：“读书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要大声点，再大声点。”直到那女同学放下顾忌，开始大声朗读，杨先生才会心微笑着离开。
因为杨先生的脖子有点歪，常有调皮的学生跟在他身后模仿他的姿势。有一个特别调皮的，被杨先生当场抓了包。那同学很害怕，但杨先生却并未动气，只是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学我的样子，要学我的知识。”杨先生如此教人求真、治学严谨、品德高尚，堪称师之典范。
后来，我回老家时，特意去红校院内看了一下。空空的校园里，处处熟悉而陌生。在泪眼婆娑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背着双手，歪看脖子的杨老先生的身影。
尊前谈笑人依旧，先生并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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