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就回乡 莫学贺知章 杨建东
幼儿园的小孩也会背,“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小孩嘡嘡地背下来,但他不解其意,不识其味。我年过花甲,常回故乡,对贺老先生的诗有了新的理解新的回味新的猜测。
老贺在外头混成京官,唐天宝三年(744年)不满李林甫的专横而申请退休,退掉公房,辗转回乡。我这样想,贺老头85岁高龄回乡,在村里能遇上几个同龄人,能碰上几个族兄弟,能见到几个老邻居?在那个衣食贫寒、营养不良、医疗落后的乡村,人活七十古来稀,曾与贺老头光腚玩耍的小友可能没几个了,在村里能见到的应是互不相识的晚辈,他叩门访邻,开门的晚辈难免“笑问客从何处来”,晚辈笑问,贺老头却是神情沮丧,心中凄凉,怨只怨回乡太少,多少发小永别,多少邻居永诀,多少熟面孔已成永远的记忆。不幸的是他回到阔别几十年的故乡,身心一直泡在激动、亲切、感怀、伤感、寒心交织的河水里,一下子心梗或脑梗,没爬上岸,长眠故土,叶落归根。
我还没活到贺老头的高龄,只比他回乡的次数多,但故乡的寒气钻透心肺却是同样的感觉,老人少了,老邻走了,阵阵寒心。我少年时学校一放假,父母就叫我姐弟俩回滕州老家偎奶奶过几天,跟着乡亲稼穑,跟着小友爬树下河。父母作古,我每年回乡上坟,就见熟面孔一年少于一年,年轻的生面孔一年多于一年,50多位叔辈至今还剩一个,老侄也有十几个离开村子悄悄拐向黄泉路,一大片年轻人喊我大叔大老爷,不知不觉辈分高了许多。我霎时明白了,是这些年轻人把老辈挤走了。村前的沙河几千年,村后的青山几万年,怎么山水之间的人一眨眼就驾鹤飞走了?我眺望着村后的青山发呆,日升月落,青山依旧;凝眸村前的沙河发痴,旭日升河东,几度夕阳红;瞅着村里的小路发愣,雄鸡司晨又一天,路上不见老者来;看着祖茔上几座新坟发傻,土堆压着我对乡亲绵绵无尽的思念。我也明白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感情的钩子总想紧紧勾住乡亲们的健康让他们长命百岁,使我回乡时能听到亲切的嗓音招呼我,听到乡音,碰见熟脸,握住老手,那才叫回乡嘛。像贺老头携家带口紧赶慢赶突然在村里冒出来,没有老兄弟相迎,只有近邻妇人倚门而望,几个泼辣少年问老爷爷你来俺村找谁?你说这哪有“故”的味道,“乡”的热乎?五月,我回乡“喝喜面”,晚上到族叔家串门,告辞时路过一老侄家,月光照着紧闭的老式双扇门,照着门前高高矮矮无声无息的杂草,我踮脚向墙内张望,但见漆黑的院子透出阵阵凄凉之气。两年前我还到老侄家串门,他弓着病腰给我倒茶,在院子的树下沐浴着月光拉起村里的往事,顿时一阵浓浓的乡情云烟将我笼罩。如今呢,人去屋空,门前荒草。还有一老侄,我出钱整修祖茔时他竭尽全力为保护民俗遗产出谋划策,我每次回乡给他带点小酒茶叶,如今呢,我的酒茶也无可奈何地省了。我花甲之年回乡,少了年轻时归心似箭、兴致勃勃的盛气和迫切,有些心衰气短,虽然老人不多了,但故土依旧,我像一棵秋风中的老树,树叶少了枯了,树根仍然深深扎在故乡的黄土里,根须伸向列祖列宗、父母静静生活的黄泉。
故乡是有重量的,却因人而异,有的人心上,故乡重如磐石,有的人心上,故乡如树叶轻飘飘的,与文化层次有关吗?与读书多少有关吗?与身份贵贱有关吗?与人的性格有关吗?我也捉摸不透。
我桌上压着故乡的照片,书房挂着故乡老屋的彩图,案头立着故乡的庙砖,书中夹着故乡的树叶,书橱供着家谱,有它们在,就能天天触摸故乡。不能垂危时才想到叶落归根,魂归故土,趁能走动,多回故乡看看山水草木,日月星辰,可别像贺老头耄耋之年回乡让一些晚辈送来一串串笑问、疑问、借问。我对子女、孙子说,你们这代人对故土不亲不热,不懂根源,数典忘祖,我死后,别忘了滕州一个偏僻乡村是故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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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州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滕州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