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且思且行 张哲良 (滕州一中高二16班)

滕州日报 2020-07-29 09:21 大字

五月的下午,夕阳残照,寂静的光辉给地面和风镀上了金黄。阳光在这样的日子里显得很厚重,重到在空气中漾起油画般的质感,漾出一朵朵藏在天空背景后的纯白的蒲公英。

这样的日子,很适合散步。

我喜欢散步。我把散步当成了生活中再自然不过的一部分。从蹒跚学步到行色匆匆,我一直都对脚下的道路和迎面而来的人群兴致满怀。海子曾忧郁地写道:“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但每当走在路上,我心里总会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期待,一种让这条道路不同于下一条道路的期待。于是,正如小王子心中那朵玫瑰花一般,我所走过的每一条道路,也变得独一无二了。

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走着。脚下的路面从泥土再到石子,然后是水泥,一直到现在的沥青。我走过了路灯和行道树,走过了静悄悄的黎明与黑夜,走过了一年四季的风和天空——就这样走过了那东流入海的再也无法倒流的岁月。

同时,我也逐渐熟稔了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尽管我曾那样抱怨过它。我不喜欢它的保守、呆板、因循守旧,直到现在我也不否认这点;但我同样无法否认,在那些漫无目的地穿行于大街小巷的日子里,我和城市本身建立了一种隐秘而固执的联系,那是一种当我飘向远方后会用思念来描述的情感——那种使故乡成为故乡的东西。

就这样,我习惯了清晨被阳光染上金黄的薄雾;习惯了无数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路灯昏黄地照着;习惯了春天在三月像狮子一样扑过来,带着杨柳依依、飞絮聚成了云;习惯了夏日白炽的太阳和薄雨霏霏里连绵不绝的蝉鸣;习惯了秋风随着一片落叶悄然而至,吹动一望无际的金色草坪;习惯了冬雪随凛冽朔风而来,终于落得白茫茫一片覆了整个大地。

但我不可能常常呆在外面散步,我还是要回屋子里,尤其是要回教室、回家。比起外面的一切,我更习惯于教室的白色墙壁、白色灯光、白色粉笔、白色校服,还有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白色试卷。我讨厌这些呆板而没有表情的东西,但我别无选择。它们是我人生之路上绕不过去的一部分,我得走过这段路,我得抬起头,向不可知的未来和远方走去。

所以,我用双眼代替双腿,开始了新的旅途。

这是一次不可思议的时间之旅,这是一次人类智慧的巡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散落的花瓣将伴随我,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我还记得,我曾随着孔丘的车队,辙环天下,周游列国;我曾跟上张骞的驼铃,筚路蓝缕,穿越黄沙海洋;我还记得,我曾经过罗马的七丘之城,在三次落日下吟咏维吉尔的诗句;我曾站在雅典的卫城,看着苏格拉底被押入监狱;我还记得,我曾在哥尼斯堡的咖啡馆中看到康德出来散步,他的眼眸深邃如星空;我曾站在巴士底狱阴冷狭窄的囚室,望着伏尔泰倔强地挣扎;我还记得,我曾在威斯特敏旁观牛顿的葬礼,那是一次你被苹果砸晕了头也想不到的国葬;我曾在奥尔良目睹了圣女贞德的火刑,那也是我从未梦见的厄难……

这场旅途下来,心中可谓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见得多了行得远了最后往往只能望洋兴叹,“却道天凉好个秋”。夕阳无限好,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说实话,我不知道答案。柯南·道尔说人的大脑是个小阁楼,就算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也没法变成宇宙战舰一发光炮解决所有麻烦。如果认为这间小阁楼有无穷的潜力是不对的,因为新增加的知识会挤掉你原来谙熟的东西,所以只保留有用的东西是必要的。何谓有用?我很迷茫,于是,我就出门散步了。

五月的夜空晴朗了许多,月色朦胧而优雅,把银白的光芒洒落下来。今晚难得多了几颗星星,在西北绛紫色的天幕上一闪一闪,不知在指引何处迷途的旅人。比起“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夜,这样宁静似水的夜也是毫不逊色的。

平日常走的小径上,不知何时已经萌发了一堆纤小的野花。驻足停下,它们在小夜灯亮黄的光照下俏生生地绽开自己小而明媚的花朵,忽然很佩服它们这种不管不顾就肆意盛开的勇气。想到《千与千寻》中说:“无论前方有多少险阻,无论是荆棘遍地还是风刀霜剑,只要走在路上,那就要比留在原地幸福得多。”

的确,无论前路如何,我都无法就此停滞不前。人生之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而无论哪一步,我都得靠自己走。

天气越来越好了,明天再去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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