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乌打拼十多年济南人的感受:现在虽是小工厂总有一天会做大
史志勇查看即将发货的绿豆。
史志勇工厂生产的手机。目前乌兹别克斯坦消费者使用的还是这样的手机。文\片本报记者蔡宇丹张玉岩
发自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
这几天,史志勇正忙着将10个货柜的绿豆通过铁路,从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发往山东滕州。这是乌兹别克斯坦向中国放开绿豆出口后,史志勇做的第一单绿豆贸易。
这200吨绿豆在塔什干装箱,途经哈萨克斯坦,再过阿拉山口,再到滕州,预计要走23天,中间装车、运输、过境、商检、清关,事实上没有40天到不了。
12年前,初到塔什干。那个让史志勇决定留下来到乌淘金的一幕,至今谈起来他都觉得热血沸腾,“这里到处都是机会,钱太好赚了!”但12年后,史志勇留在这里的理由,已经和当年太不一样。
看着遍地是机会
真正开干时困难重重
2006年,史志勇来到乌兹别克斯坦,他的一个亲戚在这里开甘草酸加工厂。乌国遍地都是野生甘草,中国只有新疆和内蒙古有。那时候,在乌的中国人还不到3000人,但到现在,中国人已经在乌开了十多个甘草酸加工厂。
史志勇先到塔什干的一个农机展练摊,摆出从中国带来的手机和冰激凌机、电饭煲等小家电,探探路。二百多件货,不到两天就被抢光了。
“天啊,太疯狂了!就跟不要钱似的。”史志勇从广东进了一款冰激凌机,20元人民币进的,卖20美金,一个50多岁的塔什干男子把最后一台冰激凌机抢到手,激动之余跑到外面买了一束花送给史志勇,因为他终于可以拿这个稀罕物给几个孙子做冰激凌吃了。
“你一眼看过去,感觉都是黄金。这里什么都缺,什么都贵,什么都能挣钱。“史志勇说,但真正操作起来,一道道现实难题就冒出来了。
首先是关税。乌兹别克斯坦为保护本国工业,对进口成品征收高额关税,像电饭煲这样的小家电都加征80%的关税。但乌兹别克斯坦鼓励外国人来乌投资办厂,特别是合资办厂,有各种减免。
史志勇最终决定做手机。2014年,史志勇投资380万美金,在乌兹别克斯坦第一大工业园纳沃易办起了手机加工厂,花了一千多块钱人民币租了45亩地,一租50年；盖了4000平方米厂房。他注册了“UIMI”这个手机品牌,主打25美金-40美金的功能机。
一旦真正深入到制造领域,史志勇才体会到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优势。乌兹别克斯坦规定,外资企业办厂必须保证至少30%零部件本土化。这是乌方划的底线。那么,你如何在乌兹别克斯坦去找合适的配套厂家?事实上,全世界也只有中国具有最成熟、最完整的产业链。“一个华强北就能凑齐一条手机产业链”,但这仅仅是属于深圳华强北的传奇。
在纳沃易雇用一个当地工人只需80美金,相当于中国人工费的1/10。但问题是,中国工人一天能组装100台机子,乌兹别克斯坦工人连10台都装不了。此外,管理也是个大问题。
三星苹果的手机
卖不过小米中低端机
在乌兹别克斯坦,小米手机正在复制在印度的成功。尽管有64.2%的关税,再加5%的海关服务费,小米在塔什干照样卖得风生水起,市场占有率达到40%。三星、苹果、华为分列二、三、四位。
史志勇说,现在,乌兹别克斯坦最流行的手机机型是小米红米系列4X、4A、5A,16G内存,价格在120美金-130美金。这个机型在国内已淘汰,但在乌兹别克斯坦市场刚刚好。目前,乌兹别克斯坦还是3G网络,网速很慢,这也是功能机卖得还不错的一大原因。塔什干工薪阶层月薪在二三百美元,小米这个价位工薪阶层都能接受。
有意思的是,这个市场并不是小米自己打下的,而是乌兹别克斯坦经销商主动推广形成的。为什么?就四个字,便宜、好使。
现在乌兹别克斯坦的3G网络是由华为承建的。作为全球最大的电信设备供应商,华为一如它在欧洲的做派,在塔什干最豪华的商店等地标建筑,总能看到华为手机的广告。不过,史志勇表示,华为在乌推的是高端机,但销量并不高。
尽管网速慢,整个国家还没有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但这一点儿都不耽误乌兹别克斯坦的年轻人看世界。史志勇说,乌的基础设施虽然落后,但老百姓的思想却是和国际接轨的,年轻人知道结石姐、黄老板,《速度与激情8》在这里上演的时间比国内还早。
即使挣不着钱
呆在这里也舒服
乌兹别克斯坦虽然是中亚第一人口大国,但人口只有3000万,不到山东省的1/3,市场容量太小,挣不着钱。大家开玩笑地说,一带一路的倡议之后,乌兹别克斯坦的中国人猛增到3万,现在这里最赚钱的就是中国厨师了。那么,史志勇在乌兹别克斯坦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说,这个国家正在发展,手机市场是个朝阳产业,总有一天我会等到机会的。这12年间,这位山师外语系毕业的济南人在乌没有挣着大钱,却交了不少朋友,有政府官员,有商人,也有平民百姓,积攒了些人脉,顺便也做点别的生意,比如这次的绿豆生意。
另一个让史志勇留恋乌兹别克斯坦的原因是,在这个国家待着很安逸。“哪怕我挣不着钱,也希望在这里呆两三个月,挺舒服的。”在塔什干,史志勇看看芭蕾,听听歌剧,看俄罗斯杂技团表演,日子过得很惬意。一回到中国,他感觉生活节奏很快,过得累,这种反差太大。
乌兹别克斯坦官方资料显示,2017年,乌兹别克斯坦人均GDP只有938.27美元,但文化底蕴摆在那儿,这个国家的羊皮画、油画非常不错。史志勇去朋友家吃饭,对方是平民家庭,家里的装饰风格很有文化味儿,吃抓饭、包子、冰激凌、甜品各备一套刀叉,有银的、不锈钢的。从这些细节上,能感受到这个国家老百姓对生活品质的讲究。
这也促使史志勇在思考,每个民族都有根植在血管里的基因,获取满足感的方式也太不一样。中国30年发展经济,主要就是快,比如盖楼快,全球第一速度,但可能在另外一个国家,人家不想这么快,觉得一切慢慢来挺好的。
从这方面讲,文化上的尊重和认同是一件长期的事,这需要时间,需要沉淀,需要融入对方,要和人家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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