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67岁超高龄产妇说起人类的生育极限在哪里？

澎湃新闻 2019-11-03 17:30 大字

原创： SME SME科技故事

近日，枣庄市67岁超高龄产妇田某顺利产子一事，引起了广泛热议。

一方面，网友担心孩子未来的养育问题，另一方面则是感叹人类的生育潜能。

事实上，随着试管婴儿技术的日渐成熟，铤而走险的高龄产妇并不算罕见。但最让大众惊讶的是，这次的案例竟然属于自然受孕。

在维基百科“50岁以上产妇”的词条里，许多高龄产妇都是通过试管婴儿技术才怀上的。

例如，目前所知年龄最大的孕妇是74岁。通过体外受精技术，其82岁丈夫的精子与捐献者的卵子形成了胚胎。之后，胚胎才被转移至这名妇女的体内，并使其成功受孕。

就在一个多月前，这名74岁的印度妇女才剖腹产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孩。

通过剖腹产获得一对双胞胎的74岁印度妇女曼格亚玛·雅拉玛蒂（Mangayamma Yaramati）

论年龄，这名印度妇女确实才是世界上最高龄的产妇。但67岁的田某，打破的则是世界上自然受孕的最高年龄记录。其实，田某夫妇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这个孩子是意外怀上的。所以老人才给孩子取名为“天赐”，意为上天赠予的礼物。

而从这两个纪录来看，高龄自然受孕更让人称奇。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的生育能力会越低。但相对于子宫环境，生殖细胞的限制要苛刻得多。

女性的生育能力是呈倒U形曲线的。进入青春期后，排卵和月经来潮标志着女性具备了生育能力。到24至29岁才是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大概在30岁之后，生育能力便开始走下坡路。

一般在40岁左右，女性生育能力便会进入急剧衰退期，并在50岁左右戛然而止，彻底失去生育能力。这便是女性的更年期。

与年龄相关的卵巢储备/卵子数量下降

而造成女性生育能力下降的，除了身体机能的下降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功能正常的卵细胞耗尽。

人类女性在出生时就有超多一百万个卵泡。这看起来是不是很多？但到青春期时，卵泡数量将减少至约300000个。而且，这些剩下的卵泡，在生育期内仅约有 300 个能发育成熟并被排出。绝大多数的卵泡无法在排卵中用尽，而是持续退化闭锁。

随着卵巢中含卵子的卵泡数量下降，备用的卵泡储备也会逐渐耗尽。此外，卵泡对卵泡刺激素也越来越不敏感，导致有卵泡也无法持续排出，排卵周期会发生延长和不规律。在短时间，女性便踏入更年期，彻底与生育能力告别。

此外，随着年龄增大，卵细胞成熟期间染色体发生错乱的概率也会更高。当非整倍体出现，也即卵子中的染色体过多或过少，便会直接影响卵子质量。

即便受精成功，胚胎的染色体数目依然不正常。这也是为什么高龄产妇容易产下先天性疾病婴儿的原因。例如，唐氏综合征便是第21号染色体多出了一条所致。不过，绝大多数染色体异常的受精卵或胚胎，都无法成功受孕，或是以极早期流产告终。

所以说，相对于可借用他人生殖细胞的试管婴儿，67岁高龄的自然受孕才是罕见中的罕见。

21-三体综合征的染色体组。30岁以下的女性生育的孩子患此病的概率为1/2000，30-40岁的女性的概率为1/300，如果女性在45岁以后生育，那么胎儿得此病的概率将达到1/10。

不过，这个“罕见”只针对于人类女性。

在自然界，为了保证种群的壮大，动物直到自然死亡（或自然死亡前很短的一段时间内）都保有生育能力。绝大多数的哺乳动物，包括大猩猩和黑猩猩等人类近亲都是如此。

对这些动物来说，无论雌雄，它们都没有生育能力急剧下降的更年期，只有缓慢的生殖衰老。

年龄与染色体整倍体率/生育能力的关系。红色和黑色曲线分别为人类染色体整倍体率和生育能力曲线，而灰色虚线则为黑猩猩的生育能力曲线，相对平缓得多。

同样，人类男性的生育能力也属于缓慢下降。尽管男性的生育能力也会随年龄有所下降，但他们似乎终生都保持着生育能力。

而且，男性的生殖细胞基本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老来得子的男性不胜枚举，基本不算什么大新闻。曾一名印度老汉，他都96岁了仍再得一子，成了全球最年迈的新生儿父亲。

唯独女性的生育能力，就像被更年期瞬间封印了一样，是个罕见的例外。

年龄对男性与女性生育能力影响对比

但为什么呢？从进化角度来看，这是不太合理的。因为自然选择总会让有利于种群生存与繁衍的基因不断地壮大，而过早地终结女性生育能力，似乎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所以说，更年期除了困扰女性，也让进化生物学家感到困惑。不过，美国生物学家戴蒙德的“祖母理论”，便试图解释了这个问题。

人类的每个行为背后，都经过了自然选择的筛选，其收益会接近最大化。或许女性更年期真的具有特殊的演化意义。早点结束生育新生儿，将自己余生贡献给现有的子孙，反而能使她们获益更大。这便是祖母理论对更年期的解释。

首先，相对于其他动物，人类女性的生育风险要大得多。人类婴儿硕大的头骨，产妇过窄的骨盆，都让难产很容易发生。在现代医学到来以前，分娩便是育龄妇女的首要死因。

如果一名产妇之前已生育过几个孩子，此次又因怀孕难产遇险，那些已经出生的孩子可能会因为失去母亲的照料而死亡。

每一次生育，对女性来说都是一次豪赌。赢了，自己的基因可以获得更广的传播；输了，前面有关繁育的投资可能会面临崩盘。

毕竟，人类的婴儿比其他任何一种动物都要脆弱，需要双亲照料的时间长得多。例如，黑猩猩的幼崽在断奶后便能自己觅食了。但多数人类社会的孩子，还要活到十几岁乃至二十岁才能自食其力。失去母亲，他们的生活会面临更大的威胁。

而另一个残酷的事实便是，高龄产妇剩下的孩子本身存在健康问题的概率也更高。即便更年期消失，女性的卵子也能像精子一样取之不尽，但卵子的质量也会大打折扣。如果频繁流产和产下有健康问题的后代，也是得不偿失的。

而且，年迈女性即便不生育，她们反而能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子孙身上，大大地提高了后代的存活率。

正是这种种原因，自然选择的天平才会更倾向于早早地结束女性的生育能力。即便少生几个孩子，但这却能潜在地增加后代的数量与质量。

更年期这一“反叛的开端”，使得人类社会在生存与繁殖上充满了智慧，可谓薄种广收的典范。所以有科学家也形容，更年期、直立行走以及发达的大脑，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三大重要标志。

目前已知的采取这种“薄种广收”模式的生物一共有五种。除了人类以外，另外四种都是齿鲸。

例如，雌性虎鲸的繁殖年龄在12至40岁之间，但可以存活到90岁左右，而雌性短翅鲸的繁殖年龄在7至35岁之间，却能活在60岁以上。而这也是比较好理解的，这些母亲为了养育后代也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需怀胎10月，但生育期就那么短，女性能生育的后代数量其实是很有限的。但总有例外会发生，一些极端的案例总能让人瞠目结舌。

曾经看到过一个关于生育数量极限的世界记录。

一位俄罗斯妇女瓦西里耶夫太太，在1725年至1765年之间就生了69个孩子。这一共有27胎，分别为16对双胞胎，7对三胞胎和4对四胞胎。

从怀孕时长来看，瓦西里耶夫太太在这40年间，就有18年时间都在怀孕。而她频繁生出多胞胎的操作，也并非不可能发生。因为异卵双胞胎的发生率，与遗传有很大的关系。非同卵双胞胎女性生育双胞胎的比率为六十分之一。但子在自然情况下，出现双胞胎妊娠的可能性约为二百五十分之一。

从理论上来说，怀孕时间和数量都是能够达到的。而在历史上，确实有这样的记载，甚至还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但这记录依然是值得怀疑的，因为这对人体的挑战实在太大了。

在医疗不发达的18世纪，分娩就是道鬼门关，而她趟过了27次已经让人难以置信。此外，足月单胞婴儿的死亡率尚且很高，就别说双胞胎、三胞胎和四胞胎了。

不过，现下纠结这69个孩子是真是假，大可不必。因为在医学日益发展的今天，分娩已不再被严格局限于“自然”二字。“生育极限”这个问题，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首先，剖腹产的出现已经大大地降低了难产死亡率。而上世纪70年代发展起来的辅助生殖技术，也让双胞胎和三胞胎等数量激增。

另外，最大地限制着女性生育能力的卵子数量和质量，也有可能被打破。近些年的研究亦暗示了，女性的生殖潜能比想象中还要大。例如有研究就显示，女性卵巢中含有的“生殖干细胞”，在适当的刺激下几乎能产生无限数量的卵子，至少能与男性生殖细胞数量打个平手。

如果在未来，人造子宫真能被发明出来，在生殖问题上两性的差距，可能就得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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