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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元诗中的“榆林”

榆林日报 2017-06-19 08:24 大字

李能俍

元帝国的建立,结束了晚唐五代至两宋三百多年来民族政权并存的局面,中国疆土重归一统。其时今榆林市境地处内陆腹地,环境相对和平安定。汉唐时期,榆溪塞(又称榆林塞、榆塞、榆关、广长榆等)作为军事要地,每为诗家赋咏。入元后,“榆林”其名仍在诗篇中时有所见。那么元诗中的“榆林”所指何处?其与榆溪塞有无关涉?本文择其数例试作浅析,就教于方家。

先看周伯琦的五言古风《榆林驿》:

昔人多种榆,今人惟种柳。坚脆虽不同,气尽同一朽。此地名榆林,自汉相传就。但见柳青青,夹路忘炎昼。行旅苏汗暍,车骑藉阴覆。培植将百年,柯叶日滋茂。驿亭当要冲,人烟纷辐辏。崇山峙东西,步障开锦绣。辇路中平平,形胜信天授。宛如道衡庐,中峰望云岫。初夏别都城,攀条集亲友。兹还秋将中,凉飔满衣袖。物态有变容,岁月如反手。不问柳与榆,生意要悠久。

周伯琦(1298—1369),字伯温,饶州(今江西鄱阳)人,曾官至资政大夫、江浙行省左丞。此诗题下有作者原注:“汉史称榆溪长塞,即此也。”可见诗中所咏榆林驿与榆溪塞有关。《汉书》载,秦将蒙恬驻上郡(今绥德)修筑长城,“沿河为竟,垒石为城,树榆为塞”,榆溪塞得名于此,塞城在今榆林市北、鄂尔多斯市南黄河南岸的十二连城。隋大业三年(607)在此地置榆林县。“榆溪塞”乃是“榆林”地名的发祥地,此诗显然与今之榆林密切相关。明、清以来榆林方志多录有此诗,自有其理。有人以为此诗所咏榆林驿指的是今河北延庆南的榆林堡,但此说与作者原注似不尽相合。此诗共二十八句。前四句写榆林驿一带由种榆变为种柳,榆坚而柳脆,两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如果缺了生气便同样会衰朽。这里从大处落笔,点名榆林驿的变化,突出“生气”之重要,从而为下文描写柳之生气张目。此后十八句写在榆林驿的所见所感,多角度描写柳树的生气。先写榆林驿之名是从汉代传下来的,从而与注文相照应,写其历史悠久。接写这里柳树夹道,能使行人忘记炎热,使中暑的人苏醒(“汗暍”指流汗中暑),使车马畅行于浓荫下。此地柳树培植长达百年,因而滋长茂盛。驿亭设在柳树间的交通要道上,人烟稠密(“辐辏”喻人多如车辐集中于车轮中心的圆木),高山立于东西两面,犹如锦绣屏障(“步障”意为屏幕),就连天子车驾的道路也设在柳树中间,甚为平坦。这样的形胜之地仿佛真是上天授予的。行走在其间,犹如行走在林木茂盛、云雾缭绕的衡山与庐山中。以上篇幅从行人、车马、人烟、辇道等角度描写榆林驿的景象,并以衡、庐二山作比,极言青柳茂密的秀美之景,而此景皆由柳树而生,从而凸显了柳树的生气。结尾六句为议论。作者于初夏离开都城,曾与亲友折柳道别,如今归来,已是凉风侵袖的秋日。时令的变化引发了作者的感叹:万物变化,岁月更替,迅如翻手,正如榆林驿过去种榆、如今种柳一样,但不管是榆是柳,不管处境如何变换,人生最重要的是永葆生机(“生意”意为生机、活力)。此议与开篇“气尽同一朽”相照应,蕴涵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也是作者榆林驿之行的独特感悟。

再看柳贯的七律《榆林古长城》:

道德藩墉亿万年,长城一望朔云连。

秦人骨肉皆为土,汉地封疆已罢边。

饮马水深泉动脉,牧羝沙暖草生烟。

神京近在元冥北,万里开荒际幅员。

柳贯(1270—1342),字道传,浦江(今属浙江)人,官至翰林待制。此诗意在表达以道德治理国家胜过以城防巩固江山的思想。首联写来到一望无际、高耸云天的长城旁,不禁想到治国是依靠道德还是依靠城防这个古老的问题。颔联写秦筑城而人亡,汉封疆而边宁,用历史事实证明德治胜于城防。颈联转写现实。长城旁饮马泉清流涌动,大漠中牧草云气蒸腾,从而称誉当朝依靠德治换来美好景象。尾联意谓京都就在幽远天空的北方(“元冥”指太空),正是靠京都朝廷的德治,才使得曾为荒凉之地的北方疆域也能开荒垦殖,从而进一步颂扬了当朝德治之功。上郡是蒙恬修筑长城时的驻地,因而此诗自然与榆林有关。想来秦于长达万里的长城沿线“树榆为塞”,因而命名为“榆林”的地点应不止一处。从“神京近在元冥北”之句可知,此诗所谓“榆林”,其地当在元上都(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南不远处,有可能为今延庆南榆林堡。

再看虞集的五言古风《至治壬戌八月十五榆林对月》:

日落次榆林,东望待月出。大星何煜煜,芒角在昴毕。草树风不起,蛩蜩绝啁唧。天高露如霜,客子衣尽白。羸骖龁馀栈,嫠妇泣幽室。行吟毛骨寒,坐见河汉没。驿人告晨征,曈曈晓光发。

虞集(1272—1348),字伯生,号道圆,仁寿(今属四川)人,官至奎章阁侍书学士,领修《经世大典》,为著名学者、诗人。“至治壬戌”指公元1322年,岁次壬戌,“至治”为元英宗年号。诗篇为作者于此年中秋月夜暂留榆林时所作,通过描写从待月、月出直到月没的全过程,抒发“对月”时的复杂情感。黄昏时分,金星闪亮,昴毕生光,风平树静,昆虫不鸣。这是渲染“待月”时的静寂气氛。(“大星”即金星,黄昏现于西方天际。“芒角”指星光明亮。“昴毕”为二星宿,属西方七宿。“蛩蜩”指蟋蟀与蝉。)月出之后,光如霜露,映白人衣。作者徘徊沉吟,想到瘦马龁食于棚中、寡妇哭泣于幽室等诸多凄伤的月夜场景,不禁感到毛骨生寒,不知不觉间月亮已沉没于星空。在店家的呼唤下,作者踏上行程,这时太阳升起,天色已亮。这是写“日出”到“月没”的情景,写得凄冷哀苦。(“栈”为马棚。“嫠妇”即寡妇。“坐见”意为忽见、旋见,“坐”用为副词。)中秋月夜本是团圆佳节,然而此诗却凸显出清冷氛围与悲凉情感,应与当时的政局有关。至治壬戌为元英宗执政的第二年,英宗推行政改,受到保守派抵制,朝中权斗不息,次年英宗即在政变中被杀。作者当时供职朝中,难免心存恐惧。此诗正是作者当时畏寒惧祸心态的反映。诗中所咏“大星”与“昴毕”皆在西北方,由此可知诗中的“榆林”应在京城大都(今北京)西北,有可能是今延庆南榆林堡驿。

同一时期,诗人朱德润(1293—1365)作有和虞集《榆林中秋对月》诗二首,其中“茫茫觇六合,况敢争一室;仰观浮云变,清辉易升没”等语,也隐约含有对当时政局多变的担忧。朱诗中的“榆林”其地应与虞诗相同。

再看黄溍的五言古风《榆林》:

崇崇道旁土,云是古长城。却寻长城窟,饮马水不腥。斯人亦何幸,生时属休明。向来边陲地,今见风尘清。禾黍被行路,牛羊散郊坰。儒臣忝载笔,帝力猗难名。

黄溍(1277—1357),字晋卿,婺州义乌(今属浙江)人,曾任国史院编修官、翰林侍讲学士等。诗篇通过描写榆林古长城一带的变化颂扬朝廷的圣明。长城旁有饮马窟,“水不腥”表明战马不再饮水于窟,战乱不再,和平安定。这里的人们有幸生活在清明盛世,路旁长满了庄稼,郊外散布着牛羊。作者觉得自己愧为史官,难以记述皇帝的功业。(“休明”意为美好清明,多用以赞美明君盛世。“忝”意为有愧于,常用作谦辞。“载笔”指史官。“猗”意为美盛。)诗中所咏“榆林”,应是长城旁的某一关塞。从作者的身份看,此地可能在上都或大都附近。

最后看冯子振的七绝《缙山道中》:

榆林东北缙山围,百嶂千峰画卷挥。

鞭影摇摇人意懒,秋风及草送将归。

冯子振(约1257—约1314),字海粟,攸州(今湖南攸县)人,曾任集贤院待制,散曲家。诗篇描写了山峰如画、牧鞭声声、秋风拂草的“榆林”秋景,渲染出和平安宁的气氛。缙山在今延庆县境内,元代在此曾置缙山县。此诗表明,今延庆县确有名为“榆林”的古驿堡。

如前所述,“榆林”其名起源于榆溪塞。榆树木质坚韧,大面积密集种植可抵御骑兵的冲击,故秦将蒙恬有“树榆为塞”之举。自此而后,长城沿线许多关塞便以“榆林”命名。到了元代,尽管这些关塞地已不再种榆,但“榆林”之名却相沿未改,留存不废。元大都与上都是元代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两都附近的榆林古塞堡便成为引人注目之地,为诗人多所赋咏,元诗中的“榆林”应多在两都一带。然而由于上郡是蒙恬“树榆为塞”的指挥部驻地,榆溪塞是今日榆林命名的源头与原点,因而以“榆林”为名的长城沿线古关塞不论地在何方,都会引发人们对榆林历史风云的联想。元诗中的“榆林”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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