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段青春不芳华

柳州晚报 2018-04-07 13:11 大字

我叫杨义,是70后。

我的父亲是位木匠,大舅是木匠,哥哥16岁便继承家业,扛上沉重的工具箱跟着父亲也做了木匠。

从小我跟在父亲、哥哥身旁耳濡目染,对木工也独显异禀,八九岁就会用木工废料制作木手枪、陀螺、弹弓来玩耍。那时同一条街道的男孩感情都极好,我和阿军、阿武、小强、阿清等十个男孩年龄都相仿,便相互结拜成了异姓兄弟。我做了十把木头枪,每个兄弟分一把,组成小分队,专门“医治”那些不听话的男孩子。同岁的阿玲特别崇拜我,常偷塞水果糖给我吃,还让我给她抠木头娃娃。那时有水果糖吃是最高兴的一件事,我大方地给她的木头娃娃涂上漂亮的颜色。

母亲见我做的木头娃娃很传神,心里欢喜,逢人便说,我是老杨家的传人,以后木匠的手艺一定会比父兄强。父亲不以为然,认为龙生龙、凤生凤,木匠生的儿子会做木工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不想和父亲一样,一辈子做木匠,还被电锯割断了两根指头。也不想像哥哥那样,背着工具箱,辛苦地四处为别人制作家具。17岁那年,我没有如父母的愿做一名木匠,而是下决心当兵去。母亲死活不肯,哭红了眼睛。父亲不表态,却把手中的铁锤敲得“当当”响,好好的桌面硬是被敲出个大洞来。父亲的倔脾气是出了名的,街道来做思想工作的叶姨看到这场面,吓得连口都没敢开便溜出我们家。

眼看着十兄弟里的阿清、小强都应征入了伍,我万分着急,就与肯帮我忙的小舅一道,带上街道证明,连夜偷出家门,跑到武装部报名。我们是坐煤车来的,全身只有牙是白的,就跟非洲人似的,差一点儿就被守卫赶出去。幸好武装部的领导见我个儿壮,在我肩上用力地来了一拳,见我摇晃未倒,笑呵呵地说:小子,是块当兵的料,收了!

应征通知书送回家时,父母亲已阻拦不了我了,又听说以后当兵回来包分配工作,便不再说什么。母亲默默地为我打点行装,出发时,父亲沉默半晌,最后只憋出句:到部队后别给老子丢人,不然打断你的腿!抛下话的同时用力往我兜里塞了一物,我掏出来看,竟是五十元钱。那是1987年,这钱足够家里生活两个多月了。我朝着父亲的背影喊:用不了那么多!父亲已听不到,瘦小的身子只一会儿便隐没入送行的人群中。

这是我与家人第一次分别,但却感觉不到与家人分别的半点难过。身上穿着崭新的军装,我认为自己已是一名战士,心里除了兴奋与对部队生活的憧憬,便再装不下半点东西。

第一站,广东湛江。

我们正式进入新兵教导师,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战士了不假,但却是个不合格的战士,只有经过魔鬼式的训练,通过所有严苛的科目训练、队列训练,才配称“战士”二字。不然,随时都有被淘汰出局,遣送回家乡的可能。

早上6:30军号会准时吹响,我们不洗漱迅速穿戴整齐出操,然后练军姿站立,练不好的还要被罚。白天400米障碍跑最考验人了,还有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我是通讯兵,最苦的是爬电杆,5米高的电杆子,光滑的表面,要徒手爬上去,还要架线进行35秒的考核,开始我根本不合格,每天只能苦练上几十遍。但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我们都累得进入梦乡,部队半夜还会吹响集合号,大家摸着黑把军装穿上跑到操场集合,结果很多人不是扣错了扣子,就是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好,被罚便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不被罚,湖南的林平和玉林的陈丰,晚上睡觉干脆不脱军装,弄得全班的战士都跟着他们学。睡觉不脱军装是违反军纪的,这事后来还是被指导员知道了,我们全班的人一起受罚,绕着操场跑了足足五十圈。

我们那时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亲人,离开家乡。同宿舍的小陶仔是河南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却是最先受不了的,这么大的个头,常常被班长训得哭出声来,跟个女人似的。当时是春季,我只有一套县武装部发的军服,天天穿着训练都起了盐巴。那个时候,我也想家,特别是当我把母亲打包行李时给我的豆腐酿、辣椒酱都吃完的时候,就更想了。

这样的训练足足有半年,才把我们这些初时连军姿都站不好的新兵蛋子,练成了叠军被成豆腐块,背内务条令滚瓜熟,跑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不掉队的真正的战士。

我们每天唱着《打靶归来》,吃着大盆菜,坐着小方凳,渐渐地适应了部队的生活,与部队融为了一体,也与新兵教导师的战友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新兵训练结束,我们离开了教导师,我与小强分配到了桂林,进入了战备部队,结识了更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开始了周而复始的部队训练。

排长张宜民常与我们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为了证明我们是好兵,我们比速度、比爬杆、比架线,400米综合架接,我们班常常夺得第一名。为此,我还代表班里去师部参加了比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从师部回来后我就正式开始带班了,面对新兵,训练时我更多了份严厉,但休息时我与战友们无话不谈,我把我在部队积累的经验分享给他们,希望他们也能与我一样快速地成长起来。贵阳的罗平平话最多,我们叫他“小钢炮”,但他在训练时一点也不马虎,苦的累的总是抢着上。海南的张毅身体最胖,总是拖我们通讯一班的后腿,为了能变得瘦些,他偷减饭量,结果训练时体力不支晕倒在训练场上,班里的战士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连部卫生室,结果卫生员告诉我们,他是饿晕的,战士们都大笑不已。好家伙,他一醒来果然抓着包子就吃,足足吃了十个。结果三年兵下来,他没瘦反而又胖了十斤。

在部队三年,最难忘的是1989年参加抗洪救灾,我们帮老百姓抢救物资,不眠不休,足足奋战了三个日夜。战士“小钢炮”为救一名被困的阿奶被断墙压伤了手臂,伤好后没有办法再爬电杆,不得不转专业。临别时,我将小时玩过的小木枪送给他,鼓励他要战胜困难。他哭着说:班长,我永远忘不了在通讯班的日子。我跟他说,只要心里有部队,到哪都可以绿树成荫。“小钢炮”将前些日子夜间训练时抓到的一只鹰留给了战友们,班里的战士便驯养了这只鹰,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高飞”。鹰很聪明,很快就熟悉了部队生活,成了我们中的一员。我们训练时,它常在操场上空盘旋,像位忠诚的哨岗战士。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三年部队生活很快结束了,我虽舍不得和战友们的情谊,但也不得不离开部队复员回乡。虽然离开部队多年,但我仍保持着在部队时的很多习惯,也常常想起新兵营时睡觉不脱军装的林平和陈丰,想起减肥的海南仔张毅,想起因公受伤的“小钢炮”,也想起那只叫“高飞”的鹰。

恍惚中,军号再次吹响。我又穿上一身橄榄绿,嘹亮的声音又在操场那边传来——“一二一、一二三四!”

前段时间冯导拍的电影《芳华》引发了很多人的怀想,其实哪段青春不芳华?这就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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