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依赖“黑黄金”到追求“软黄金” 能源富集市榆林寻求高质量发展的启示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丁静 刘彤
在近日闭幕的2020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上，陕西省榆林市向世界推荐的是当地的“软黄金”——羊毛绒。
地处毛乌素沙漠南缘的陕西省榆林市，煤炭、石油、天然气储量富集。过去10年，依靠能源，GDP增长近2.2倍，创造了亮眼的发展“奇迹”。
面对经济高速发展，这个市却下决心淘汰落后煤炭产能，出台生态修复工作方案，保护“母亲河”，恢复“榆林蓝”。
从追求“黑黄金”到追求“软黄金”，榆林市的转型发展实践再次启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
发展视角从“黑黄金”聚焦到“软黄金”
泛着微黄的光泽，摸起来温润细腻。“这种羊绒自然长度在5厘米以上、细度在15微米以内，被誉为‘软黄金’。”服贸会榆林展区工作人员、陕西羊老大服饰股份有限公司技术经理杨忠梅说。
“榆林市发展羊毛绒产业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明代。”榆林市羊毛防寒服产业协会书记杨宝庆说，新中国成立之初，榆林市曾产出全国闻名的毛毯、地毯等产品。后因当地煤炭经济爆发式增长，全国产业结构调整等原因，羊毛绒产业一度淡出榆林人的视线。
2011年前后，产能过剩等原因导致我国煤炭价格急剧下跌。榆林市煤炭坑口价从每吨400元左右跌至200元左右，不少“日进斗金”的煤矿生产就亏本。煤炭经济“一业独大”引发连锁反应，房地产市场低迷，民间借贷危机渐显。与此同时，资源开采与生态保护的矛盾日益突出。
“榆林市委、市政府下定决心，坚持绿色发展、高质量发展，避免榆林陷入‘资源诅咒’。”榆林市分管工业与环保的副市长张胜利说。
“过去榆林人的眼中只有‘黑黄金’，这些年‘软黄金’的发展潜力正在释放。”榆林市工业和信息化局局长柴小平说，除了出台征地优惠、技改补助等扶持政策，榆林市还积极推动标准化厂房建设，发布区域公用品牌和标识，让羊毛绒产业品牌化、国际化。
“PM2.5浓度降下来，比娃娃成绩上去都高兴”
在深达590米的矿井下开通5G网络，让机器人采煤、运输、监控，将煤矿疏干水变废为宝，通过“引黄工程”每年引水2.9亿立方米……
多个文件明确了榆林市生态恢复的路径：加强水资源供给保障、进行水土流失综合治理、恢复矿山地质环境、推动土地复垦……
“我们下决心打几场‘硬仗’，给经济发展腾出环境容量。”张胜利说。
去年以来，榆林市淘汰所有30万吨以下煤矿，取缔或机械化改造50余家安全系数低的炮采煤矿。近年来，榆林市投资96.8亿元，建成1144万平方米的环保型储煤场，改变了原来露天储煤场刮风下雨黑水横流的状况。
榆林人的“母亲河”榆溪河，曾经污染严重。近年来，榆林市加大水体治理力度，并沿河建起17公里的绿化公园，成了老百姓休闲的“网红打卡地”，榆林市还因此成为城市黑臭水体治理示范城市。
为了在保护中开采，榆阳区正在试点“保水开采”。“用沙子、粉煤灰、水泥搅拌成泥浆灌入采空区，不仅可以顶起山体，避免采空后的塌陷和水源下漏，还可以置换出一部分开采时为了安全保留的‘煤柱子’，提升回采率。”榆林市榆阳区常务副区长王乃彪说，保住煤矿上层的水，就保住了沙漠的绿。
截至目前，榆林市林木保存面积达2248万亩，林木覆盖率达34.8%。在全国环保监测的337个城市中，榆林市今年1至8月空气质量综合指数变化幅度排名，比去年同期上升了143个位次。
“PM2.5浓度降下来，比娃娃成绩上去都高兴。”王乃彪说，去年春节期间，我们用低空飞行器在中心城区进行24小时巡回检查，过去喜欢放炮的榆林城，一声炮响也没听到。
“资源没有变，气候没有变，是发展理念变了”
减少环境污染量、提高科技含金量、降低资源消耗量。“我们的策略是用资源和市场换项目，换清洁项目，换全产业链项目。”张胜利说。
改变“挖煤—卖煤”的简单循环，促成全产业链项目；以羊毛防寒服为抓手，带动轻工业发展；发展装备制造项目，以及电解铝、金属镁等载能工业……转型发展正从多个方面展开。
不少榆林干部表示，“宁要绿水青山，不要GDP翻番”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
制定招商引资9条惠企政策，出台支持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25条激励措施……“我们希望用最优惠的政策、最优质的服务、最优良的环境，让榆阳区出现招商引资的‘海底捞’现象。”王乃彪说。
张胜利说，“十四五”期间，榆林市将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凡是上级已有政策规定的，都不折不扣落实；凡是外地已经采取行之有效的政策措施，都学习借鉴；凡是企业有共性要求的，都大胆供给。
“资源没有变，气候没有变，是发展理念变了。”王乃彪说，现在基层干部干劲很足，都有这么一种想法：这是我们的家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们会在这里像钉子一样钉下去，让家乡更美丽，人民更幸福。
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统计显示，2019年，榆林市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约3.3万元，农村常住居民约1.3万元。从2016年到今年7月，30万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发生率由7.7%降到0.6%。
“通过财政把农村基础设施补起来，再把农民镶嵌在产业链上，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双手实现致富。”张胜利说。
近年来，当地形成了大明绿豆、米脂小米、三边荞麦等名优产品，2019年粮食产量265.48万吨，为陕西省第一。苹果、蔬菜、马铃薯等产业蓬勃发展，2019年山羊绒产量1500吨左右，约占全国10%。
“我们提升发展质量，守护好榆林这片‘沙漠中的绿洲’，也希望为资源型城市转型探索一条路径。”张胜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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