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寻找貂蝉

西安晚报 2017-06-10 00:00 大字
陕北风光索云峰/摄东方IC供图

米脂地貌

◎张艳茜

我不是史学家,我没有能力对有关貂蝉的一切做出明确的考证。

但是,即使作为史学家,对于历史上是否存在这个秀外慧中的奇女子,她又是何方土地成长的粉红英雄,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中国古代素有四大美女的传说——貂蝉、西施、王昭君、杨玉环。其中美丽得令皎月为之躲闪的貂蝉,却不曾在任何史书上出现过她的名字。在以男性为话语主权的恢宏巨著——《三国演义》中,罗贯中于刚劲有力的笔墨中添加了几笔淡淡的轻柔,就让一个光彩夺目、聪慧伶俐、善良温柔的女子貂蝉,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

这是唯一有关貂蝉的文字。罗贯中以“三分事实,七分虚构”的笔法写就了《三国演义》。然而,在虚实混杂中,究竟貂蝉似真还是似幻?罗贯中为后人留下了一个永久难解的谜。关于貂蝉的传说,也如她的容颜一样美丽而迷离,虚无缥缈又真实可感地散落在民间千百年。

2008年6月底,我接受了米脂县政府的写作任务——写一部命题小说——《貂蝉》。接到任务我便开始发愁,这样一个只存在于虚构的小说中的美女“明星”应该怎样演义?

我再次阅读了《三国演义》。貂蝉出场在第八回《王司徒巧使连环计,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司徒王允归到府中,寻思今日席间之事,坐不安席。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后园,立于荼蘼架侧,仰天垂泪。忽闻有人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允潜步窥之,乃府中歌伎貂蝉也。”

貂蝉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型。正是因了这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貌,让弄权作威的董卓、勇而无谋的吕布反目成仇,使得动乱不堪的汉室朝野更加的变幻莫测。

王允利用貂蝉的美色设下了连环计——先把貂蝉暗地里许给吕布,再明里把貂蝉献给董卓。吕布英雄年少,董卓老奸巨猾,两人却都是好色之徒。貂蝉利用这一点,巧妙地周旋于这父子二人之间——一面送吕布以秋波,一面还董卓以妩媚,把个董吕二人撩拨得神魂颠倒、欲火中烧。

然而,在《三国演义》第九回里,当妒火冲天的吕布终于刺死恶贯满盈的董卓之后,被史学家蔡东藩赞以“以声色为长矛,反能致元凶之死命,粉红英雄真可谓哉”的貂蝉,却被罗贯中寥寥几笔便做了了结——甚至吝啬到只剩下一句话:“吕布至郿坞,先取了貂蝉。”

仅凭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貂蝉悄悄谢幕,销声匿迹于人们的担忧与疑虑之中,再没出现。从此她生死两茫茫,一缕香魂不知归附何处?也是天可怜见。

后来又查看了一些资料。发现与陕西省只隔一条黄河的山西省忻州市东南三公里的木芝村(又名木耳村),也有貂蝉故里在此村中的传说。山西人做旅游宣传在全国是最成功的。他们说,早在貂蝉出生前三年,木耳村里的桃杏就不开花了,至今桃杏树依然难以成活——这是暗示貂蝉有闭月羞花之貌的缘故。

木耳村的这个传说依据来自元代杂剧《锦云堂暗定连环计》。剧中,有一句貂蝉对王允的表白:

“您孩儿不是这里人,是忻州木耳村人氏,任昴之女,小字红昌······”

就因为这段戏文,木耳村人不知何时,在村里立下了“貂蝉故里”的石碑,同时建起了“貂蝉墓”。近年来,村民们还修建了村中的过街牌楼、前殿、后殿、王允街以及貂蝉戏台、貂蝉陵园和貂蝉彩塑馆等,以此大张旗鼓地招徕游客。

不过,董卓被杀,时间在汉献帝初平三年,也就是公元192年;到隋开皇十八年,即公元598年,这时候山西才设有忻州,其间相差了四百多年。貂蝉能在四百多年前,就指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忻州”为自己的家乡,也算是咄咄怪事了。

在查找资料期间,我去甘肃的天水市参加了一个文学笔会。会议期间,《飞天》主编马青山得知我在写《貂蝉》,惊得瞪大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对我说:“貂蝉怎么能是陕西米脂人呢?张艳茜,我告诉你,你要这样写,就出历史大笑话了!”

马主编说话的依据是,董卓乃甘肃临洮人,甘肃人便一向认为貂蝉也是他们那里的临洮人。只是,马青山主编的眼睛瞪得再大,这样的解释也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从天水回来,我立刻查看了资料。原来貂蝉为甘肃临洮人的说法,出现在元代的《三国志平话》刊印本当中。其中有王允向董卓介绍貂蝉的话:

“关西临洮人也,姓任,小字貂蝉。”

但是,在这个刊印本的另一处,又有貂蝉向王允的自我介绍:“贱妾本姓任,小字貂蝉,家长是吕布,自临洮关相失,至今不曾见面。”

注意,这里貂蝉只是说自己在临洮关与吕布相失,并未说自己就是临洮人。而且,在男权社会里,貂蝉充其量只是一个“贱妾”的身份,即便她貌若天仙,又算得了什么?

那一刻,我很为貂蝉感到无限的悲哀。因为既是贱妾之身,便是小人物,便是男人掌中的玩物,即使历史上真有其人,也必然名不见经传,让男人不屑提起。又怎能指望她被载入史册?所以,貂蝉只能存活在民间传说和民间话本、小说及戏剧之中。

那一刻,我还对罗贯中有太多的不满。既然你已经把貂蝉描写得如此惟妙惟肖,活得如此轰轰烈烈,怎么就不耐住性子为貂蝉多添几笔?就这么粗心大意神神秘秘地、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地匆匆收笔,也太草率任性了一点吧?就因为当初你不肯说明白,写详细,结果害得三百多年来,因为这个子虚乌有的美女人物,惹出世上多少是是非非,多少笔墨官司?

米脂人一向没有过多地为貂蝉做宣传。这也许因为米脂人有足够的自信:秀外慧中的米脂婆姨早已名扬四海。所以,米脂人自顾自地轻松唱着一首民歌:

米脂就出俊婆姨,

米脂婆姨叫貂蝉,

圆脸粉嘟嘟,

毛眼眼透灵气,

亭亭一棵柳,

笑口一包蜜。

关于貂蝉的传说,在米脂县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康熙二十年《米脂县志·舆地第一》的“古迹”中这样记载:

“貂蝉洞,在米脂城西艾蒿湾(注:今艾好湾),亦俗传也。”

由此推断,在明末,米脂先就有关于貂蝉的传说了。

在米脂县杜家石沟乡艾好湾村北山顶上,西坡有一低凹处,右侧依靠一个高约三十米的山峁,山峁之下,离地面约一丈高处,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山洞。当地人世代传说:貂蝉就出生在这个洞中,生长在这个洞中。这就是传说中的“貂蝉洞”。

2008年春天,我第一次去“貂蝉洞”。从山顶沿崎岖小路下到沟底,看到的只是一间简陋房子。随行的人告诉我,当地老乡以为公家不久就会开发“貂蝉洞”为旅游景点,于是抢先一步盖起了这间房子,在房门之上锁上了一把锁,就此遮蔽了洞口。

坦率地说,这间简陋的房子实在大煞风景。透过门缝向里端详,有一座慈眉善目的女性石刻雕像安于案上,雕像前敬有供奉的香台。

想必那是貂蝉像。貂蝉已经被“神化”了。

在“貂蝉洞”两里路远的柳家坬村和几位老农聊天。几位老人一排排圪蹴在房子的墙边,向我讲述有关貂蝉的传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高一声低一声,一会儿抢着说,一会儿又一起沉默着。听到最后,我只大概了解到,关于貂蝉的故事,是从老一辈那里一代一代口口相传下来的。老人们说,当地还有几处与貂蝉传说相关的地方,比如貂蝉自小学琴的“练琴台”,还有一个王姓员外的府邸等。

由于听不大懂老人们的米脂方言,使得我与他们的交流障碍重重。我在雾里看花,但努力洗耳恭听。

2008年夏天,第三次去“貂蝉洞”。与艾好湾村相邻的一个村——杜兴庄的一位老人,拎着一串钥匙为我们打开了“貂蝉洞”前那间房子的门。我好生奇怪的是:怎么是由杜兴庄人掌管钥匙,而非艾好湾人?我这一问,老人急了:“貂蝉就是我们杜兴庄人。”

得,同一个县同一个乡相邻的两个村,也存在争夺貂蝉的纠纷。看来人有名了就是麻烦多。我立即将话头打住。

房子并不大,两平方米左右,只容了一座半米高的貂蝉像安然坐在洞口,进房子的活人就转不开身了。我仔细打量雕塑的形象——无论怎样看,都会感觉与心目中的貂蝉形象相去太远。再多瞧几眼,倒有几分似传说中的“王母娘娘”模样了。自然,“王母娘娘”究竟何等尊容,我也是讲不来的。

杜兴庄的一位年轻人告诉我,几年前,有两位媒体记者想进“貂蝉洞”里探视,这个年轻人做了向导。他们拿着手电筒,提着棍子探路。起初可以弯曲身体行走,更深的地方只能四肢着地爬行了。里面有稍宽绰处,洞壁写有几个大字,由于灯光昏暗,无法识认。洞里阴森寂静,连走带爬了三四十米,电筒光逐渐暗淡,向导不免心生恐惧,无论如何不再前行,三人只好折身返回,没有收获。

在陕北黄土高原,可见到一个个山洞开在半山腰上,当地人称这些洞为古窨子。据说是这里的先辈们为躲避兵匪及民族之间纷争带来的浩劫,在断崖绝壁上挖掘出来的。窨子里面积蓄着粮食、水等生活日用物品。一旦兵匪袭来,人们就拖家带口逃入窨子,直至战事平息。

这个“貂蝉洞”是否就是古窨子?我不得而知。但是,“文革”中“深挖洞”时,村里人曾用此洞充数地道过。

与洞口相对的一座峭立山峰,像是站立在洞口的一个勇猛强壮的护兵。老人说,那是“李春疙瘩”。

传说当地一个叫李春的青年与貂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貂蝉除奸事成之后,回归故里——米脂隐居。与貂蝉离散多年的李春主动找到了她。李春用简单纯朴的情感,温暖了貂蝉淡泊孤寂、几近要远离红尘的心。最终他们结为百年好合:“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样的结局,貂蝉便又不像“神仙”了,更具有人性化倾向了,却也符合当地百姓对命运多舛的貂蝉怀有的朴素真挚的情感。

有一个米脂的女子,一而再地叮嘱我,希望我在演义貂蝉时,一定要让貂蝉爱上一个人。我犹豫着说,我试试吧。

相貌丑陋的董卓,身上堆满了黑黢黢的肥膘。想到如花娇嫩的貂蝉被这样一个霸道无耻的男人拥在怀中,我除了心理不舒服,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暴殄天物。

吕布虽然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但老天真是枉给了他一副好脸孔。其实他与董卓一个德行,上半身充斥着权谋、私欲和暴虐,下半身则活跃着欲壑难填的贪婪和兽性。

我尽量不去想貂蝉身边最重要的一个男人——王允,我尽量将王允理想化为一个纯粹的忧国忧民的忠臣,一个无奈之下做出选择的貂蝉义父。但是,作家庞壮国诗曰:王允将貂蝉——

“当成一把歹毒的刀/把小女子送进阴谋送进血污/送进死的边缘”

只凭这一点,把王允当作男人去审视,他就罪不可赦。

那么,就顺了民意,让貂蝉与两小无猜的普通农家青年李春,有一场平凡的爱情故事吗?

只恐怕“曾经沧海难为水”。况且,对于以胆量与智慧力挽狂澜于乱世的貂蝉,又有谁能排解她心中的无限凄凉?又有谁能担当她心灵的知音呢?

一千七百多年来,那个让貂蝉产生爱情的男人曾经出现过吗?

写到这里,心里又很感念作为文学家的罗贯中。假如,他将貂蝉的前生后世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也许,可以满足史学家和人们一时阅读的好奇心,但也由此缺少了文学的吸引力。如今,文学中虚无的貂蝉,却活出了一场悠悠千百年的美丽传说。人们在想象的空间里,一代代认识着也丰富着外表柔美、内心却不乏阳刚之气的闭月美人——一个绝色女子的善良、灵秀和深明大义早已深入人心,亘古长存。

不可否认,无论多少地方流传多少关于貂蝉故里的故事,更多的人还是因貂蝉而知道米脂的,又因美若天仙的貂蝉而使“米脂婆姨”名扬天下的。是故,米脂人轻松自得地顾自高唱:“米脂的婆姨叫貂蝉。”自然悦耳动听,回荡天地。

我在写作《貂蝉》过程中,有网友留言说:我记得貂蝉是要送给关云长,人还没走近,只影子到,关公就一刀劈向影子,貂蝉就死了。

还有人留言:四大美女不算真的美女,主要是她们对历史都有贡献。

没有来陕北米脂之前,我和很多人一样,感觉貂蝉不过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里虚构的一个红粉英雄,或是存在于传诵了不知多少年的陕北民谣中那个不确定的美丽女子:

“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2008年春,以及后来的夏、秋、冬,再到2009年的春、夏、秋、冬,我在米脂的土地上度过了整整两个四季轮回。两年里,当我无数次走进起伏在黄土高坡——米脂农家的窑洞,盘腿坐在土炕上;或是当我在老乡家冬暖夏凉的窑洞里一觉醒来,聆听赶集归来的老乡讲述米脂远古的故事时,我隐隐感觉,一个本来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米脂婆姨”正在牢牢地牵引我的注意力。我仿佛是应这个秀外慧中名叫貂蝉的“米脂婆姨”召唤,千里迢迢来到这片土地上的。

于是,我听从冥冥之中的召唤,一次次登上米脂县石沟乡艾好湾村竖立“貂蝉洞”石碑前的那个高坎;一次次下到高坎旁的低凹处,站在依靠一座高约三十米的山峁下,一孔看来极为平常的土窑洞前;我的思绪似乎一次次被这孔平凡窑洞特有的气场带到一千七百年前。

不记得是第几次登上“貂蝉洞”所在的那个高坡了,却仍然记不住那条铺满黄土的小路。因为经常不记路,曾被人用西班牙谚语耻笑——女人和老母鸡一样不认路。那一次换了第一次开车来的司机,一番周折,才终于找到。

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一边是空寂沉默的山梁,一边是干旱中顽强盛开着的马铃薯花,还有断断续续连不成片、错落生长的玉米。

正在想,附近并无窑洞,那些务农的庄户人家,该行走多远的路来照顾这些庄稼呀?这时,突然会从山路上出现一位背着蒿草艰难行走的老人,或是阳光下提着菜篮面容缺少水润的妇女。我环顾四周,哪里是他们的家呢?心里很是惦记他们的归途。

登上高坡,一位哮喘很严重的老人出现在眼前,惊异的目光追随着我们。过去几次来,我都不曾见过这位老人,便想听他讲讲古。老人风箱般喘息声,令我心里很后悔,生怕他呼吸不畅哮喘复发。老人倒是坚持讲述着,经司机翻译,口齿不清的老人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很久以前,在这里发生的蛮夷人探宝的故事,与“貂蝉”的传说毫无关系。

在强光下见到写有“貂蝉洞”的石碑,石碑上这三个字是著名摄影家陈宝生的笔墨。他是道地从陕北走出去的摄影大师。

从高坎处再沿着崎岖的小路下到沟底,才能见到传说中的“貂蝉洞”。

这孔被写入米脂县志的土窑洞,一千七百年前的某一天,那一声响亮的女婴啼哭,怎么就惊动了上天,竟然令月亮都黯然失色、羞怯地躲避云端?这个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的小女子貂蝉,在这崇山峻岭间过着怎样精灵般的生活?她又如何走出了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突然跌入东汉末年宫廷政治的险恶漩涡?这孔看似极为平常的土窑洞,究竟和一个因政治腐败,因天灾人祸而导致混乱不堪、军阀割据的末世王朝发生了怎样的关联?

土窑洞静默着,土窑洞洞口那座不知何年被村民供奉的貂蝉石像静默着。而我在旋风吹过的山坳间,呼吸到浓郁的黄土泥味时,仿佛貂蝉的气息也在其中扑面而来。

那一次与我同行的是主管文化工作的米脂县任静波副县长,是第一次来。在越下越陡的小路上,她看着两边随时可能在一场暴雨中发生垮塌、滑坡的山体,感叹说,这里要开发旅游相当不易。

虽然来过貂蝉洞多次,很奇怪,每一次我的感觉都不一样。

在初来米脂就开始了“寻找貂蝉”的过程中,传说中的貂蝉形象越来越真实、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积蓄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尘埃,一层一层逐渐被拂去,那个清丽,善良、灵秀和深明大义的绝色米脂女子,小时候在这块土地生活的情景,一点一点呈现出来:

她是父母怀抱中的娇宠女子;

她是站在硷畔上纵情唱着陕北民歌的豪放女子;

她是第一次拂动琴弦便能弹奏出美妙音乐的聪明女子;

她是盛开在原野上奇异的花朵、有着浓郁的乡野气息的自由女子,

她在这湾水流中悠闲泛舟,又在那个贴满各种剪纸的窑洞认真做着女红……

站立在岁月风蚀中日益破损的“貂蝉洞”前,我对这个一千七百年前谜一样的美丽女子充满了敬意,更充满了怜惜和感慨。

重新回到高坎处,刚才无论怎样劝阻都要与我们一同下到沟底的哮喘老人,知道来了两个女副县长,这时口中很清晰地念叨着:县长挣的钱很大的!县长挣的钱很大的!然后他伸着手对我们说,他的老伴不在了,儿子们也不在身边。

我和任副县长走到车旁,毫不犹豫,从背包中各自掏出钱来,送到了老人干瘦粗糙的手中。

他是我们的乡亲。或者,他的祖辈可能就是一千七百年前貂蝉的邻家哥哥。

从提笔为貂蝉写作的那一刻起,我对这块土地的热爱就如无定河水一般,分秒不舍地流淌着。看尽了世间沧桑,豪放与散漫中,养成了几分不羁几分任性的无定河,任由我去遐想河水的奔腾。

为貂蝉写作的过程又是心痛的。当改变历史的重任,很偶然地压在这个柔美的小女子肩头时,她不得不坚强起来,不得不忍受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辛酸。我仿佛听到,浓浓的血与泪正一滴一滴跌落在夏日枯焦的旱地上,那跌落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默默地随着貂蝉一同绝望,一同恐惧,一同流泪;又一同翘望,一同艰难地抉择。我假设了太多的“如果”,企图使貂蝉避开这场灾难:“随便哪一个环节掉了链子,貂蝉就不会去担当本应该由男人担当的责任,不会去担当男人权欲膨胀之下衍生的历史重任,不会走上那条荆棘密布之路,更不应完成这段刀锋上的舞蹈。”然而,严酷的现实竟然容不得我任何一个“如果”的存在。

无论怎样的心痛,怎样的不舍,貂蝉终将要走进那个刀光剑影的险恶环境,貂蝉也终将属于那个英雄群起的乱世年代。

“貂蝉”是历史的,也是文学的;是传说的,也是每个人心中塑造的真实。所以无论因“貂蝉”发生怎样的纷争,有一点应该相信是共同的,那就是每一个喜爱貂蝉的人,都会对这个一千七百年前谜一样的美丽女子充满了敬意,更充满了怜爱、痛惜和感慨。

所以,心中有她,她就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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