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汉学家眼中的中国
孔飞力
史景迁
他们像福尔摩斯一样探寻历史,或者沿地球走一圈实地考察
近几年,每年春节前后的知识分子归乡手记中,关于故土“陷落”的各种痛点,促人警醒,更深刻地反思自己的家国变迁。托克维尔说:“当过去不再照耀未来,人的心灵就会茫然地游荡。”在城乡发展的社会转型期间,除拷问现实外,反躬历史,也是一个有意义的通道。不管是远古的马可·波罗游记,还是以史景迁、孔飞力等为代表的近现代海外学者,对中国历史、中国经验、中国故事,倾注了大量聪明智慧和辛勤劳动,所凝集的汉学成果,成了中国人反观自身,深入了解自我历史的一面镜子。一股“妖风”如何袭击乾隆盛世《叫魂》深入历史现场,行文如小说
2016年2月11日,美国“汉学三杰”之一、著名的中国学家孔飞力(Philip Kuhn)教授去世。消息传来,中国很多学者、读者对他表示深切缅怀。孔飞力研究中国历史的经典史学代表作《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成了被重提、重读、盛赞的热门书。
在这本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的严肃史学著作中,被赞具有“优秀的智力精确性”的史学家孔飞力,以1768年乾隆年间发生的“叫魂”案为主线索,化身“历史场域的福尔摩斯”,通过细节还原了一场荒诞的妖术蔓延及治理案例,揭示了封建王朝的权力博弈和社会运作的本质。在此基础上,孔飞力试图通过对中国内部底层因素的研究,以此寻找近代中国转变的原因。
众所周知,清高宗弘历(乾隆)在他治下的60多年间,经顺治、康熙、雍正3朝而巩固起来的大清帝国,达到了权力与威望的顶端。然而,在盛世似乎达到登峰造极时,整个大清帝国的政治与社会生活,却被一股名为“叫魂”的妖术之风搅得天昏地暗。
乾隆33年(1768)由春天到秋天的那几个月里,这股妖风竟冲击到了几乎半个中国,其影响所及,小民百姓为之人心惶惶,各级官员为之疲于奔命,皇帝为之寝食不安。人们不禁要问:既为盛世,何以会妖术横行?
孔飞力充分利用社会史、文化史、政治史、经济史、区域分析、官僚科层制度分析以及心理分析等研究方法,剖析出在清朝统治下,民间妖术盛行是社会失衡的一种表现,是权力的幻觉,是每一个人的权力心理代偿。耐人寻味的是,除内容的思想深度,《叫魂》深入历史现场的角度和行笔风格,本身也构成一个不小的震撼:学术书籍还可以这么写?研究型著作竟然可以不枯燥,甚至具备了像小说的吸引力?
孔飞力不是特例。在中国知名度甚高的海外一流汉学家,像费正清、史景迁等人的研究著作,都有类似的特质。史景迁在《雍正王朝之大义觉迷录》中,因为在故宫博物院第一历史档案馆可以公开查阅的档案资料中,发现雍正帝曾因一位江南秀才的一封信而大动干戈,著书立说,最终连绵到乾隆,闹得腥风血雨。史景迁采取夹叙夹议的生动笔法,将他“勘探”到的诸多匪夷所思的事件枝节,一一呈现,最终还原出一幅清代皇族与士子之间的宿命关系,并奉上他深刻而独特的观察和思考。
曹雪芹祖父与康熙的纠葛“红楼”看不透的,史景迁来揭秘
关于康熙宠臣曹寅,学者们的探究,多是从他是曹雪芹的祖父这个角度。曹雪芹能写出《红楼梦》,背后的家族支撑是如何的?红学家们要考证的是曹寅对《红楼梦》的影响,而对其作为历史人物的独立性,重视度不够。
汉学家史景迁讲曹寅,做到不过度纠缠于《红楼梦》,而是独立于《红楼梦》外,从清朝历史整体入手,作出了他对清朝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的深刻洞察。
作为一本考证严密的史学专著,《曹寅与康熙:一个皇室宠臣的生涯揭秘》详细论证并介绍了《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人生,真实再现了曹寅作为康熙家臣和耳目的秘密生活,反映了康熙帝多疑狡诈的一面、清王朝统治策略及特殊的君臣关系。
曹寅作为皇帝宠臣的身份认同,华夷之辨,儒家学说的矛盾性,被史景迁用清晰简练的说理词句表达出来,竟然宛若小说般好读。
在这本书里,清皇帝和他宠臣曹寅之间发生着某种隐密而微妙的交流,有时甚至不失亲昵。地方官僚和中央集权间的信息沟通方式既规范又随意。在黄仁宇所谓“缺乏数字化管理”的清朝财政制度中,管理者又用今天看来极度混乱的方法,努力维持其脆弱的平衡。亲情中搀杂着政治企图,金钱中夹带着政治愿望,这一切竟然十分和谐地共存着。那个时代的风情满纸流动,曹寅的个人魅力叫读者击节不止。
当皇帝与宠臣的关系戛然而止时,曹寅的家族将是怎样的处境,他的孙子曹雪芹经历繁华又历经幻灭,《红楼梦》的诞生就不足为奇了。史景迁没有谈《红楼梦》,但谈《红楼梦》的同时,读读史景迁笔下的曹寅,想必是多一幅看透红楼梦中人的思想工具。
除了《曹寅与康熙:一个皇室宠臣的生涯揭秘》,史景迁还写过其他研究中国历史的畅销学术著作。如在《王氏之死》中,通过山东郯城一个正史没有兴趣记录的小人物王氏的命运个案,试图探究出明清时期中国农村劳苦大众的生活状态和思想形态,的确独具匠心。
在《胡若望的疑问》中,史景迁以日志形式记述了18世纪一名叫胡若望的中国天主教徒在法国奇迹般的生活经历。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使这个中国人的法兰西之旅充满艰辛与曲折,灵魂也备受煎熬,以致最后沦落到精神病院。史景迁对他的疑惑予以历史和文化的解释。
1936年生于英国的史景迁,因景仰史家司马迁而取名。身为美国历史学会主席、耶鲁大学教授的史氏,以研究中国历史见长。他以独特的视角观察悠久的中国历史,并有一种能将枯燥生涩的史料酝酿发酵,变成一个个鲜活生动的故事的能力。
重新认识成吉思汗当今世界多个地方仍有他的印记
与史学教科书大多进行王朝史的宏大叙事不同,海外汉学家有意将可读性与专业性进行充分结合,构建出打通专业与通俗之间的精神通道,读来活色生香。他们善于从一般史学家忽略的蛛丝马迹,对零碎的材料进行不断梳理,解释与还原,进而得出自己的推理和判断。此外,海外汉学家的研究,还格外看重田野考察。
关于成吉思汗,“草原英雄”、“一代天骄”,“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形象,已经定格在很多人的心中。娱乐化时代,武侠小说、电视剧偶有涉猎,也不过是在此形象下的“戏说”细节,并无新鲜的观点。
不过,美国学者杰克·威泽弗德,却在他的《成吉思汗与今日世界之形成》中,靠扎实的学术研究和强大的实地田野考察,形成了具有突破性的观点。与大多数西方人心中认定成吉思汗只是一个冷酷嗜杀的暴君不同,他发现了成吉思汗很多被忽略的功绩意义。
威泽弗德经过论证认为,在世界的一个偏远的角落,成吉思汗靠着自己的高瞻远瞩,创造了自己的帝国,他的军队带着东方的先进文化和科技进入了还处在黑暗时代的欧洲,并唤起了全球性的人类觉醒。在成吉思汗的推动和刺激下,欧洲开始了空前的技术、贸易和思想革命,以此揭开了现代社会的大幕。
在一步步登上权力顶峰的过程中,成吉思汗发展了自己的战争理论。他创造了闪电战和包围战等革命性的进攻战术,让欧洲陈腐的骑士方阵不堪一击。他征服的帝国边界从西伯利亚直达印度,从越南直达匈牙利,从朝鲜半岛直到巴尔干半岛。
在威泽弗德看来,这等于重新勾画世界版图,“把原来相互隔绝的帝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将各种文化结合在一起,冲破了周边文明的单一性,也为新世界、新时代的到来划定了新的秩序。”威泽弗德在写《成吉思汗与现代世界的形成》之前,用了5年时间穿越俄罗斯、中国、蒙古、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地。他还按马可·波罗的海上航线,从华南到越南,再穿越马六甲海峡到印度,到波斯湾的阿拉伯国家,最后到达威尼斯。
重大的历史人物,不能被整齐地卷塞在书皮之间,也不能像受压的植物标本被熨平,他们的活动不能根据僵化的时间表来解释。虽然学者们可以十分精确地划定一个时代的起点和终点,重大的历史事件,特别是那些猛烈爆发出来的事件,都是逐渐发展起来的。当事件本身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去后,他们的影响还将长期存在,就像一口钟的震荡声一样。
无独有偶,美国另外一个历史学家拉铁摩尔,在写作《中国亚洲的内陆边疆》一书前,曾到中国北方、蒙古、中亚地区深入考察,从自然生态、民族、生产方式、社会形态、历史演变等方面进行细致的田野调查,首次在书中展现了各边疆地区独特的历史风貌,揭示了历史上各地区的依存互动关系。本版稿件采写华西都市报记者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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