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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与史实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电影会怎样折射出日本的国家历史记忆? 电影亦真亦幻 我们还需警醒

成都商报 2014-09-02 22:58 大字

审视历史

“二战”,是一部可以穷尽的战争史,又是一部无法穷尽的电影史。

血泪与硝烟固然令人唏嘘,但一个国家对历史的审视与回忆更值得我们思考。犹太裔历史学家舒衡哲曾说过,历史记忆是“有系统并经过反省的民族记忆”,它构成了一个民族精神生命的一部分。

但如果历史被曲解、阉割、遗忘,则意味着一个民族集体记忆的扭曲和中断。一个失忆或记忆错乱的民族又怎能大步前行,得到世界的尊重。 历史还在延续,影像还在流转,我们的思考也将继续。

一个民族最不光彩的历史往往是对外战争史。

吊诡之处在于,创造这段不光彩历史的民族主义情感和需要,同样会本能地掩盖和美化这段历史。

这就是一个民族正视历史的困境。

———这本由美日学者联合编撰的《审查历史》,分析了一国公民会如何在国家记忆中建构自己的公民身份。正视历史,简单四个字,其实很难做到。同样作为战争发起国和战败国的公民,德国人突破了困境,赢得了尊敬。

1945年2月太平洋上的硫磺岛,日军和美军曾在那里殊死拼杀,这场残酷拉锯战被形容为“太平洋的绞肉机”。这里曾产生过一张著名的历史照片,名字叫《星条旗插上硫磺岛》。

2006年下半年前后,美国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连续拍摄了两部反映这场战役的影片。

《父辈的旗帜》是以美方视角拍的,讲的是硫磺岛战役的第五天,五名美军士兵一起“缔造”了那张著名历史照片的故事。在影片中,日军“非正义”的形象得到强化。

但是,假如是从日方的视角来看这场战役,又会出现怎样的解读呢?

《硫磺岛家书》,这是另一部同样由伊斯特伍德导演的电影。这一次,他改从日方视角讲述历史,主角是一组在战场上写着家书,希望能平安回家的日军士兵。日军士兵对生命的眷恋和对战争的厌倦在片中得到彰显。

为什么要从敌对两军的不同角度来拍摄这场战役?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说,因为他想尽最大的可能去接近真实的历史。

早期角色:平民

战后日本百废待兴,电影作为一种“精神安慰剂”承担起激励民众的重任,对战争的批判与谴责也成为那一时期常见的题材。

2014年8月6日,日本广岛,人们在河中放置河灯,纪念广岛原子弹爆炸69周年。就在前一天,一场葬礼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举行。西奥多·范柯克,享年93岁,他是二战期间在广岛执行原子弹投弹任务的飞行员之一。在投弹组的十二名成员中,范柯克是最后一个离开人世的。

西奥多·范柯克说过,“老实讲,我认为使用原子弹从长期讲挽救了生命,挽救了不少生命,但原子弹让我厌恶战争”。

日本电影《黑雨》片段———

(白光闪过 人群受伤)

怎么回事?

怎么样了?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天都变黑了。

影片中,20岁的野子在回家的小船上也看到了强烈的闪光,并被“黑雨”淋湿。回到村里,相继有人死去。大家每天都谈论着如何医治原子弹爆炸后的后遗症。

多年后,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了。死亡悄悄向野子靠近。

美利坚大学历史系教授彼得·库兹尼克说,大约在1991年左右,日本有两部不错的电影问世,一个是《黑雨》,一个是著名导演黑泽明导演的《八月狂想曲》。从年轻人的视角去回看长崎(原子弹爆炸)的历史,很多日本孩子并不知道,是美国、他们现在的盟友,在广岛和长崎投下了原子弹。

在早期的日本战后电影里,有很多像《黑雨》中的野子这样的“平民受害者”———《望乡》里的阿信(栗原小卷饰)、《绝唱》里的小雪(山口百惠饰)、《待到重逢日》(今井正导演)、《二十四只眼睛》女教师大石(1954年)、《风中的牝鸡》(1948)。

战后日本百废待兴,电影作为一种“精神安慰剂”在这个时期承担起激励民众的重任,对战争的批判与谴责也成为那一时期常见的题材。

日本明治大学教授山田朗说,“侵略中国、太平洋战争的过程,以这些为题材的二战影片,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都有很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有山本萨夫导演的《战争与人》三部曲。”

近期角色:军人

“以前的(日本电影)是反战的,主题常常是死亡和绝望,没有英雄。但现在,电影在改变,现在更多谈论死的荣耀。”

日本明治大学教授山田朗说,“《战争与人》是70年代前期的作品,描写了从‘九一八\’事变开始,日本侵略中国的整个历史。但是最近,这样的作品几乎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描写日本人如何遭受空袭,或者是日本人为国牺牲的特攻队。主题局限在了这两个方面,这是近来日本二战影片的特点。”

2013年12月31日,日本电影《永远的零》在寒风中热映,“职业军人”,这个曾经被避讳的形象再次出现。

日本2013年电影《永远的零》片段———

太平洋战争末期,一架陷入美军机群的战斗机,驾驶战斗机的是零式战斗机天才飞行员宫部久藏。但是,不管宫部有多么厉害,与打败敌军相比,他一直执着于要回家。因此周围的人都嘲笑他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

起飞配置已完成!

(偷袭珍珠港画面)

(士兵庆祝)向着悠闲地停泊着的敌战舰,我们荣耀的一航战攻击队放下了鱼雷,然后啊,看着那亚利桑那号就瞬间爆炸啦

百田尚树是电影《永远的零》原著作者。2006年,他出版的同名小说成为当年畅销书,在日本的销售量已超过400万册。

美利坚大学历史系教授彼得·库兹尼克说,百田尚树是一位出了名的、不承认侵略历史的右翼作家,他否认南京大屠杀,被安倍任命为NHK经营委员会主席。

百田尚树解释上述电影时竟然说,“我认为必须把父辈们的‘伟大的时代\’,讲给年轻一代知晓。”

影片上映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前往观看,并表示非常感动。然而,这部让日本首相感动的影片却受到了来自美国的批评。

美国海军学会国际问题专家斯考夫·克里斯特森说,“我认为安倍(热捧《永远的零》)是在试图恢复民族自尊心,但成为民族主义就不好了,这种语调和1930年很相似。”

斯考夫·克里斯特森,美国海军学会国际问题专家。2014年4月,他在美国海军学会网站发表题为《通过日本视角:日本影院的二战影片》的文章,以《永远的零》为例,批评近年来日本影坛出现了一批美化日本战争角色的电影。

克里斯特森说,“以前的(日本电影)是反战的,主题常常是死亡和绝望,没有英雄。但现在,电影在改变,现在(日本电影)更多谈论死的荣耀,像特攻队电影《永远的零》。”这些电影也引起了一些亚洲国家的不安,因为看起来日本像是忘记了,战争是怎么打响的;他们是在一场他们挑起的战争中被打败了。日本侵略中国、袭击美国,这是战争的起因。

2001年,影片《独立》在日本上映,引起印尼等国家和地区媒体的抨击,印尼政府也向日方提出抗议。影片中,入侵印尼的日本军队,被描写成协助邻国脱离西方殖民统治的“解放战士”。印尼史学家指出,影片《独立》中所谓为印尼而战的主旨完全是对历史的背离。

美国海军学会国际问题专家克里斯特森说,“让年轻人把电影和现实混淆,那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日本政府决定扩军,年轻人并不会反对。”

2013年的皮尤民调显示,63%的日本人认为,日本已为战争罪行做出足够道歉。而在那些18-29岁的年轻人当中,持这一观点的人的比例更高,到达73%。

为日本年轻人辩护的人表示,他们凭什么要对自己出生之前逾半个世纪发生的事件感到内疚?

克里斯特森说,没有经历战争的年轻一代更容易受到日本电影的影响,因为这些电影没有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会让年轻一代相信日本人是受害者,他们应该得到补偿。

现实处境:逝去

“将近70年的时光流逝,渐渐老去的著名电影人最终选择把战争记忆演绎成一场亦真亦幻的梦,这究竟是迫于现实压力的无奈选择,还是艺术表达的极致?”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也有些日本电影人仍然在努力地正视历史。

享有国际声望的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在80岁高龄的那年,也做了一场有关历史的梦。

这个《梦》发生在一个阴暗的“隧道”里。战争结束后,剧中的“我”是唯一生还者,回家途中遇到从隧道里走出来的一个士兵,已经阵亡的他认为自己没有死亡,他说他回到了家。

日本1990年电影《梦》片段———

士兵: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死了

我回家了

还吃了我妈帮我做的好菜

我:

你中弹后就不省人事了

那是个梦,你昏迷时做的梦

五分钟后你就死了

你真的死了

士兵:

但是我的父母不相信我已经死了

还在等我回家

剧中的“我”一再证明他是死过的人,他才不情愿地离去。接着,全部阵亡的第三小分队也从隧道里列队走来, 我像劝第一个士兵那样劝他们一一回去安息。

而死者还魂的隐喻,则直指日本社会的现实处境。将近70年的时光流逝,渐渐老去的著名电影人最终选择把战争记忆演绎成一场亦真亦幻的梦,这究竟是迫于现实压力的无奈选择,还是艺术表达的极致?

本组稿件据央视《世界周刊》

首播时间:每周日22:15

重播时间:每周一 01:15 04:15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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