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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皇帝(2)弘治:苦大仇深的皇帝

桂林日报 2014-07-26 08:53 大字

□蒋钦辉

二、大太监引导正统开边衅土木堡大明皇帝当俘虏

成化皇帝朱见深,少年时代可谓坎坷曲折。他的父亲是正统皇帝朱祁镇,正统十四年(1449),北方的蒙古瓦剌军分道入寇。警报飞入京城,二十三岁的正统皇帝只信任大太监王振,便向他问计。王振大言不惭地说:“我朝以马上得天下,何不效法祖宗,出师亲征?”年轻的皇帝不免好大喜功,正统听罢大喜。兵部尚书邝野、侍郎于谦,都说皇帝不宜轻出。正统不从。吏部尚书王直又率百官再三谏阻,也不见纳。正统竟自率六军亲征,公、侯、伯、尚书、侍郎以下,一律随行,军士共五十万。

太监本是中国的“特产”,史书中除了称太监外,又常称为寺人、阉人、阉宦、内宦、内侍、中宦、内监、宦者等。这些人的构成:一是罪人,把他们阉割进宫,伺候帝王后妃的生活起居;二是自愿阉割做太监,这种人多是因为生活所迫,无以为生,也有的是怀有个人动机,自残是想出人头地,这类人危害最烈。太监们最初只是负责在皇宫传达话语、开闭宫门、打扫庭院等琐事,类似奴隶。随着社会的发展,他们的角色越来越重要,有时干预朝政,甚至独掌大权,干尽祸国殃民的事。当然也有正直的太监,但是,寥若晨星。

太监为害,本来无朝不有,只是明代最烈,且祸及根本。明代的大太监首推王振,次为成化朝的汪直,第三为正德朝的刘瑾,第四是天启朝的魏忠贤。这四人贪婪、残忍,罪恶滔天,几乎让明代的江山改姓。明初时,为了防太监干政,所有的太监都不许识字。太监不识字不要紧,但皇帝身旁的人是个睁眼瞎,处理起公文来可就麻烦了,何况皇子、公主等人生活起居,是太监负责的,总不能让一个白丁跟这些金枝玉叶在一起。到了仁宣时期(1426~1435),这条“门槛”才破除。

这怂恿皇帝亲征的王振是明代第一个臭名昭著的太监,且是半途出家。他是山西蔚州人(今属河北),原来是个学官,因为水平一般,恰好朝廷征用表现平平之人进京做宫中学官,前提是必须净身,也就是要割那关键的一刀。

知识分子出身的王振平日混得很一般,想想要出人头地,只有冒险挨上那关键的一刀,便自告奋勇,自阉进京,教宫女读书。按理说为人师表,应该是人品学问俱佳才行,何况是在皇宫。但这老兄却是性狡黠多智,加上有些知识,后来就爬到了司礼太监的位置。这司礼太监的权力很大,是二十四监衙门的头头。早在正统祖父宣宗时,司礼太监已开始享有“批红”的权力,即代替皇帝批答数量众多的奏章。也就是说司礼太监是得以参与政治之始,不再是一般的太监,只是扫扫地、开开门之类的琐事。

正统年少时为太子,王振就奉命伺候。到了正统九岁做了皇帝,王振作为老师,便格外受到宠幸,被正统呼为“先生”。

正统登基后,朝廷大小事均由太监王振作主,他便有些飘飘然。洪武皇帝朱元璋立下“内臣不许干预朝政”,并铸为铁牌,看来是不可逾越,但王振胆大包天,竟然把铁牌撤了去。自此开始明朝的宦官专政。

正统初期,因为太皇太后和一些正直的大臣尚在,王振几次受到斥责。有一次,他还差点被太皇太后的宫女砍了头。他不得不有些收敛。到了正统五年(公元1440年),太皇太后老病,大臣也多衰迈,王振又故态重萌,想出些风头。一天,他步入内阁,说:“公等为国任事,辛苦了,但大家年事已高,后继何人?”这话中有话,大有文章,连高智商的大学士的脑袋,一时也转不过弯来。

当时内阁是著名的“三杨”当政,大学士杨士奇答道:“老臣尽瘁报国,死而后已。”而另一内阁大学士杨荣却插嘴道:“此言差矣,我辈不能长此办事,当选少年英才为后任。”王振听罢喜于形色,告别而去。杨士奇对杨荣埋怨道:“对这等小人,又何必与他谦逊?”杨荣则说:“他对我等怨恨已久,一旦他假传圣旨,牵制我等,如何是好?不如先找一二才俊入阁,尚可防他捣鬼。”

官场黑幕,只一人看透。大家深为佩服杨荣的老成。

不久,杨荣病故,王振问杨士奇,自己的家乡人还有谁可为京卿?杨士奇答道,山东管理学校和教育的提举佥事薛瑄可以考虑。于是,王振在武宗前推荐,召薛瑄为大理少卿,负责管理司法,即大理寺的二把手,权力仅次于大理寺卿,官为正四品。这薛瑄是当时的大学问家,人称“薛夫子”,不仅学问了得,还很有骨气。他到京后,杨士奇说你有今天,是出于王振的主意,你应该去谢谢王振才好。他却正色道:“我这个官是朝廷封的,却要谢恩私门。我怎么能去谢他?”过了几天,东阁开会,王振也到,公卿见到王振都上前趋拜,惟有一人独自屹立。王振知道这就是薛夫子,抢先与他拱手,薛则勉强相答。于是,王振开始对他不满——— 薛老兄不知善避小人不可结为仇,眼看就要吃亏。

有一次,奉天、华盖、谨身殿建成,皇帝大宴群臣。因王振是太监,按祖制,太监是没有资格参加皇帝与大臣的宴会。正统不见王振,如失左膀右臂,甚是不安,悄悄令人去请。那王振却拿架子,说:“周公辅成王,还有负屏风的故事,难道我就不能一坐?”自比周公,可见口气之大。

正统明知太监不得与席,怎奈心中敬佩王“先生”,于是开东华中门,请王振入宴。王振才洋洋自得,骑马而来,百官迎接。他下马趋入,酒酣而去。

王振专权,便有人捧股舔痔。最典型的是户部侍郎王佑,本来是貌美,算是一个帅哥,但无胡须,他媚事王振,拜为干儿。一日,王振问王佑:“侍郎你何无须?”他答道:“爹爹无须,儿子岂敢有须?”明代一些官员媚骨如此!

过了几年,太皇太后去世,王振更肆无忌惮。有侍讲刘球,给皇帝讲课,上言十件大事,说得井井有条,只是没敢涉及王振——— 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王振也不以为意。偏偏有个太监叫彭德清,倚王振狼狈为奸,很多公卿都去奉承彭德清。刘球虽与彭德清为同乡,却独独看不上彭德清,也算是好眼力。小人毕竟是小人,彭德清便多事,选出刘球疏中几句话语,对王振说:“这便是有意弹劾你呢。”王振闻之大怒,将刘球下狱,并要锦衣指挥马顺置刘球于死地。

这真是应了当今那句“老乡见老乡,背后打一枪”的调侃了。

马顺当晚带一小校入狱,持刀杀刘球。刘球大呼太祖太宗,音尚未绝,头已割断,血流遍体,只是身子尚屹立不动。马顺竟令将尸体肢解。史书记载,毕竟刘球忠魂未灭,先做鬼祟小校,小校暴病毙命;又祟马顺的儿子。一日马顺的儿子突然病狂大哭,对马顺拳足交下,并骂道:“老贼,我刘球并无大过,你敢附阉党害死我么?看你将来如何?我先索你子去罢。”言罢,两眼一翻,仆地而死。当然,这只是史书上的记载,无非是褒扬忠义,扬善惩恶。后来,太监马顺在土木堡事件后,被大臣在宫廷上活活打死。也可谓报应。

有个指挥死了,他的妾很是妖艳,王振侄子王山(土木堡事件后,此人也被凌迟处死)早就与她勾搭成奸,现在挡路人死去,便想正式纳之,偏偏指挥的妻子不同意。王山便指使该妾,诬告指挥妻子毒死丈夫,并到都御史衙门击鼓申诉。都御史王文,先还持正不阿,后受王山“活动”,腰子不够硬,便严刑拷打,强迫她承认。大理少卿薛夫子洞悉冤情,主持正义,三次将文批回重审。这王文便到王振跟前说薛夫子受贿——— 正直的人又要吃亏。于是,将薛夫子下狱论死。但薛夫子就是薛夫子,他在关押狱中等待斩决的期间,却在牢里读《易》自如,毫不以为然。

王振有一个煮饭的老仆人,听到薛夫子下狱论死,便独自在灶前流泪。不巧被王振发现。王振很奇怪,问他为何哭泣?这老仆呜咽道:“听说薛夫子今天将受刑,不禁心伤。”王振听罢,想是良心发现,有些感动。待三堂会审时,兵部侍郎王伟申救,王振也过意不去,薛夫子才捡得一条性命,算是他祖上烧了高香。

噫,满朝文武,平日饱读诗书,谈论三纲五常时,感慨激昂,自号忠义,关键时刻尚不及太监王振门下一老仆人,这是薛夫子的悲哀,更是大明王朝的悲哀。

话说这次瓦剌军分道入寇,王振力劝皇帝亲征,他自己跟在皇帝左右,寸步不离,沿途命令,统由他一人主张。大臣几次谏阻,都被他斥责。邝野、王佐等有一次不小心触怒王振,被罚在草中跪了一天。

明军五十万大军到了阳和,兵已乏粮,见到十天前的一场战争,明军僵尸满路,白骨遍地,大家越发恐惧,王振仍决计北行。太监彭德清,系王振私人,也劝道:“天象示儆,不可再前。若危及皇上,何人担此重任?”王振大声道:“果真如此,也是天命。”一路上威风凛凛,无人敢触犯。王振原想邀正统亲幸其家,以光宗耀祖,又恐五十万大军所至,损坏麦苗。于是,走了四十里复转而东,改道宣府。这就使明军坐失撤军的时机。

这时有人报也先率军追来了,王振听罢却不以为意,只派出三万人前往阻截,不想被杀得所余无几。兵部尚书邝野闻知,急请车驾长驱入关,大兵断后。这本是一个好点子,皇帝却没有批复。邝野又亲自到行宫力请。王振斥道:“腐儒晓得什么兵事?”于是,偕正统徐徐而南,行至土木堡,日尚未晚,离怀来县城仅20里。一旦能入怀来,可保官兵平安。但王振检点自己私人的辎重,却发现还有千余辆车没到,皇帝的性命哪有私家财物值钱?他便令驻兵等待。这又使明军没能及时入怀来,断掉了最后一条生路。

当时天气尚热,走了两日,众官兵很是干渴,挖井二丈,偏偏却是无水。而有水的地方离此地15里,且被敌军占领。明军队伍几成一团乱麻,折腾到半夜,敌军纷至,竟将御营团团围住。

大家正在惊慌,忽然也先派人来议和。王振一听,如获救命稻草,忙派两人随去谈判。这时,也先又故意将水边军队撤开一个口子。王振见了,立马下令开营,不作丝毫怀疑。众官兵如释重负,一窝蜂上前,只要抢那一口水喝。

没想到也先正是要麻痹明军,见明军中计,心中大喜,亲率瓦剌军横扫过来。那阵势如虎驱羊,如入无人之地。明军毫无准备,且又饥又渴,哪有什么斗志,几个将领先后阵亡。此刻,正统还想请王“先生”拿主意,不料王振也抖个不停,面如土色。有护卫将军樊忠,见局势弄到如此境地,对王振恨得咬牙切齿,怒喝道:“都是这老贼惹的祸,否则皇上如何落得如此地步!”说罢,袖出一锤,将王振打得脑浆迸出。这一锤终于让大家出了一口鸟气。

樊忠护着正统,还想夺路而逃,怎奈寡不敌众,当场战死。正统无奈,索性下得马来,强作镇定,坐以待擒。敌军一校尉见他金冠黄袍,知道是条“大鱼”,于是,一呼而上,一个堂堂皇帝,就这样被俘。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土木堡事件。

正统皇帝朱祁镇被俘,也牵连到他的儿子朱见深。

朱见深在两岁时,就被正统立为太子,如果没有意外,铁板钉钉,皇帝的宝座就是他的。只因土木堡一战,父皇被瓦剌军所俘,这一下问题大了。由于北京城没有皇帝,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于是正统同父异母弟弟朱祁钰在于谦等大臣的支持下,由孙太后下诏书,临危受命,上台先是做监国,也就是代理皇帝管理这个国家。后来见瓦剌军久久不放正统朱祁镇回来,为势所迫,经孙太后同意,便做了真皇帝,称为景泰皇帝,正统被遥称“太上皇”。

但孙太后老于世故,留了一手,诏书中没有废掉太子朱见深,仍让他当太子,占住储君的位置。也就是说,将来的皇位还是她这个孙子的。

历史真是会开玩笑。瓦剌军原想捉到明朝皇帝,可以敲诈到很多土地、宝物、女人,没想到明朝在北京已经新立了皇帝,想攻北京城与于谦等人打了几次,又吃了几次败仗,手中的老皇帝已成废物,一钱不值,还得派人看管守护,攻城又成泡影,想来想去,一年以后,正统又被瓦剌军放了回来。

世界上最好的职业是当皇帝。这时,景泰皇帝已尝到了当皇帝的美好味道,哪舍得再让出皇位,于是把哥哥软禁南宫,名为“太上皇”,其实形同囚奴。他派人砌了一堵高墙,把南宫围了;周围有些高树,担心宫人爬进去勾结生事,便把树统统砍了;连门上的铁锁,也在锁眼里灌满铸铁,只是在墙壁上挖了一个洞,每天三餐送进饮食。据说正统在南宫,靠皇后钱氏做女红和养鸡维持生活。

朱祁钰不仅自己当皇帝,还想让他的儿子将来也当皇帝,便有私心,把原先的太子、他的侄子朱见深废了,封了个“沂王”的爵号,迁出了东宫,立了自己的独生子朱见济做太子。可惜他儿子无福消受,不到一年就死了。正统放回七年后,自己倒也认命,安心“改造”,不做非分之想。但手下一些投机旧臣,却是官瘾太重,欲求一博,邀了几个不怕死的大臣,趁景泰皇帝朱祁钰病重之时,发动了“夺门之变”。太上皇朱祁镇又咸鱼翻身,重新当上了皇帝,改年号为天顺,复立朱见深为太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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