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刘晓华化名女岁采访人荆雯本报记者采访时间月日
■受访人:刘晓华(化名) 女24岁
■采访人:荆雯 本报记者
■采访时间:8月7日
■采访方式:QQ
一听护士说是个闺女,产房外等候的婆家人傻了眼,垂头丧气的,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抱孩子,就连王勇这个闺女的亲爹,也没有一点反应,最后是我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我闺女抱回病房。
身体上的伤痛敌不过心里的伤痛,我想和他离婚。可他一听我说离婚,就挂了电话,现在干脆不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就因为我生了闺女,没生下儿子,就该这样屈辱地活下去吗?我怎样才能摆脱这场噩梦呢?
自从生了闺女,就开始了一场噩梦
4年前,家里亲戚介绍,我认识了王勇(化名)。他比我大8岁,我们两家邻村,听说那时他在北京当厨师。相亲一个月后,他辞去了北京的工作,回来与我完婚。
王勇是我第一个对象,认识短短一个月,他就俘虏了我的芳心。谈恋爱时,他对我特别好,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还时常送我礼物,令我很惊喜。我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儿那样沉浸在甜蜜中。
王勇这人看着很老实,不像有的小伙子油嘴滑舌的。亲戚们都觉得,按他这样的条件,又在外面打工多年,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会一直没对象呢?聊天中还刻意向王勇打听这事。
他说,条件好的姑娘倒是见过不少,但总是觉得外地找个媳妇儿,人不牢靠,还是在家乡找,知根知底,成家了也放心。这个回答,全家人都满意,把自己的闺女嫁给这样的小伙子,也算放心了。
20岁那年,我就嫁给了王勇。起初,他家人对我都还不错。公婆希望我赶紧生个孙子,一天到晚总把抱孙子的事儿挂在嘴边,可我心想生男生女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临产前几天,我在娘家人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医院。检查后,大夫说,孩子足足8斤多,让我回家准备一下住院待产。婆婆听了这件事半晌没吭声,后来就嘴里念叨,哪有那么娇气,生个孩子还要住医院,我们那会儿,哪个女人不是在家生。我知道婆家人老观念、老思想,也就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了。
因为孩子太大,按我的情况,大夫建议剖腹产。老公与公婆都说,剖腹产花费高,还是能顺产就顺产。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听他们的安排。
在产床上,我硬生生地疼着,怎么都生不出来,最后关头,孩子生出来了,我却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在大夫的抢救下,总算捡回来一条命,但从此落下个贫血的病。
等我清醒过来,不用问,我就知道孩子的性别了,因为从他家人脸上就看得出来,王勇也不冷不热,多一句话都没有。
后来,我听我姐说了当时的情景。一听护士说是个闺女,产房外等候的婆家人傻了眼,垂头丧气的,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抱孩子,就连王勇这个闺女的亲爹,都没有一点反应,最后是我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我闺女抱回病房。
就因为我生的是闺女,不是男娃。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就像一场噩梦,至今都没有醒来。
生娃生了一身病,婆家人家庭暴力
公婆岁数大了,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我能理解,可王勇一个在外面打工那么多年的年轻人,竟然也重男轻女,嫌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因为生了女孩儿,公婆处处看我不顺眼,挑我毛病。平时,王勇在家,我还能借他的光,吃口热饭,王勇出去干活时,婆婆从来不做饭,给我两个馒头,就是我一天的伙食。
因为生产后严重贫血,我经常头痛、头晕,加上月子里营养不良,心脏也出了毛病,严重心肌缺血,只能躺着,一下床就晕。我恳求老公带我去医院看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一定问题不小,可他根本不理睬,说能有什么大病,生娃虚弱,躺躺就好了。
不去医院也就罢了,我让老公出去帮我买些药,婆婆就开始拿话噎我,说以前生完娃3天就下地了,天天窝在床上偷懒,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儿媳妇。
没饭吃,心情又不好,哪有奶水。我天天晕晕乎乎的,闺女奶不够吃哭得特别可怜。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对着公婆说,别人坐月子,起码有个小米粥、鸡汤、肉汤什么的,我连一次饭都没有吃饱过。公公竟然说,你看村里其他几家儿媳妇生个男娃,家里人也跟着扬眉吐气,头都抬得高高的,你有啥脸要吃这吃那的。手里拿着烧火钳子朝着我身上就打了过来。
虽说我是个农村丫头,但爸妈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难道言下之意就是我生了女孩儿,就没权利吃饭了吗?
我身体极度虚弱,躺在床上几天没下地。那天,正赶上我娘家爸妈来看我,说着话,我就晕倒在地上了。我爸妈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病,他家人也不好意思了,说是他家的媳妇,他们会管的,明天就带我去医院看病。我爸妈碍于情面,也不好再多说,终归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我爸妈一走,老公不知道听婆婆说了什么话,进屋就跟我吵起来了,一脚就把我踹下床。
我也是个人啊,还在月子里,公婆对我不好,也就算了,可连自己的老公也这样对待我,我真是欲哭无泪了,早知如此,当初死也不会嫁给他。
第二天,我就住进了医院,因心肌缺血差点休克。住院十天,出了医院,我回娘家休养。还没等我前脚进家,婆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把闺女抱到我娘家来了——
王勇那个家,我是彻底不想回去了,我已经伤透了心,我和闺女在娘家一住就是大半年,老公和公婆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和孩子。
直到那年过年,婆家人派了老公的婶婶来劝我回去。本以为婶婶来劝和,没想到她说,你还年轻,再给他家生个男娃,以后就好了。我不想回,他家人就天天到我家来闹。王勇还打电话、发短信说如果我不回去,就杀了我全家。那时,我已经对这桩婚事彻底死心了,我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那个家里,所以我起诉跟他离婚。
终于等到开庭了,王勇请了律师。那个律师真是太能说了,能把活的说死,把死的说活。我一个小女子,根本说不上话。几番唇枪舌剑下来,律师又转换话音,代王勇跟我道歉,让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那时的王勇就像个演员似的,一改往日暴怒的嘴脸,乞求我的原谅。因为分居时间不足两年,连法官也劝我回去再试着过。
无论怎样,闺女都生了。连法官都这么说,我就答应了王勇,抱着孩子回到了婆家。
离婚没离成,家暴仍在继续
回去以后,我想不能在家待着,我要自己挣钱养活我和闺女,就在村里的农家乐找了个活儿,一个月能挣1000多元钱的工资。可我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活,却没有拿到一分钱。原来是王勇捷足先登,他早我一步从我们老板那儿把我的工资结走了。老板无辜地说,你家掌柜的要工资,我当然就给了,谁知道你们两口子还各花各的钱呢。
王勇的解释是他弟弟要结婚急用钱,先拿去用,以后再给我。既然人都回到婆家了,我还是真心希望好好和王勇过下去,也不在乎这点钱了。那段时间,我和王勇两个人挣的钱全部交给公公帮小叔子办婚事。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需要用钱时,一分钱也没有,还对我拳打脚踢。我看在闺女的面子上,一次次忍了下来。
今年端午节前后,有一天早晨起来,我突然感觉肚子特别疼,就到医院检查,大夫说是阑尾炎,要马上做手术。回到家里,我跟王勇说了做手术这事儿,王勇给了我1000元钱,说就这么多,多一分没有,让我自己想办法。我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做手术,只能向公婆张了口。公婆一听我需要用钱,根本不问缘由,对我得病的事爱搭不理的。最后,我一分钱没要到,反倒落下个败家的骂名。
正在晚饭时,王勇回家了。不知道公婆跟王勇在厨房说了什么,王勇冲进屋,一脚就把我刚端上的饭碗踢飞了,狠狠地在我肚子上踹了几脚,我彻底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全家站在那儿痛骂我,没给他家生下男孩儿,让我以后不要出门了,那些难听的话不堪入耳,我忍着疼痛捡起饭碗,收拾了残局。没想到,第二天,王勇就摔了我的手机,彻底不让我出门。他说我要是敢给我爸妈、朋友打电话,他就打死我。
几天后,我趁着他们不注意,跑了出来,如果我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我想只能是死路一条。肚子越来越疼,我就直接去了医院。
我问我姐借了些钱,一个人在医院里做了手术。这期间,王勇没有打电话找过我,出院后,我一直在姑姑家喝药养病。
身体上的伤痛敌不过心里的伤痛,我想和王勇离婚。可他一听我说离婚,就挂了电话,现在干脆不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结婚四年来,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刚才讲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难道就因为我生了闺女,没生下儿子,就该这样屈辱地活下去吗?我怎样才能摆脱这场噩梦呢?
记者的话:
家暴一旦成了习惯,就有可能终身不能治愈,更不要幻想他会改过自新。沾上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得受罪。当一个人连命都保不住的时候,还谈什么婚姻,谈什么感情,一切都是闲的,先保证自己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公公都动手打人,儿子怎能不耳濡目染。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一家人,对方的家庭很重要。事已至此,也不是说摊上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家庭就摆脱不了,毕竟还有法律法规在。
不苟且残存,敢于倾诉就证明你在心理层面是勇敢的。坚强一点,只要你坚持,就一定会从噩梦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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