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坪的那些大街小巷
柔和的光线,斜着照下来,洒在墙壁上。被树梢滤过、屋角遮挡后,墙壁上映照着斑斑驳驳的暗影,其余部分,却是一坨、一抹、一块、一片片光阴陈旧了的黄色。
长长的小巷,依照两边房屋的凸出部分或陷进去的部分,小巷永远歪歪斜斜,而此时是半边明亮,半边幽暗,如同一幅画。对,是一幅矗立着的油画。它让我想起了江南的那些长长的小巷,幽长,下着小雨,青石板上的苔藓,还有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此时我的情思实现了穿越,仿佛行走在绍兴的古街,在乌镇的老街漫步。我感到了逼仄,时光错乱的声色气息。
这是西北的一条小巷。严格地说,这是位于城之南伏龙坪半山的一条小巷,是社区,是一条街。它比南方的小巷宽敞了许多,明亮许多,少了逼仄的感觉。
巷子一侧停放着两三台轿车,有几个老人站在阳光下闲聊,不时也有小孩骑着自行车经过,那样子一看就是正在练习骑术的新手;一少年被小狗牵着,喜悦地奔跑;还有小男孩们踩着滑板,一歪一扭地没入巷子深处。
巷子里还有几棵树。木桶大小、树皮粗糙、枝杈疏朗的沙枣树,如同谁在这个空间乱涂的简笔画,淡墨色调显得单一;还有几棵榆树参差其间,柔软的短枝上,是一簇簇深浅不一的裼中透红的花簇,它不开花,当人们注意到它时,已是榆荚满天飞了;两棵大柳树,远远看上去若有若无,笼着丝绒般的绿盖。
巷子两侧红的、绿的、蓝色,宽的、窄的、高的、低的门楣上,是一些还光鲜着的春联,写着或印刷在上面的联语,寄予着希望、祈愿,喜气恍然还未散尽,俗得可爱、热烈。它们构成这小巷中最热烈的景致。
多年前,我在这小巷的某个院落借居过一段时间,可是我未曾如此深情地打量过它。在感觉中,小巷的形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路面平整了,干净了许多。一间曾经的发廊,门紧锁着,看情形早已经废弃不用,那幅龙山发屋的张贴画兼招牌还悬挂在墙上,喷绘图案色彩褪得发白,画上时髦女郎的面部,扯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不知是风扯破的,还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寻找到那个出口,沿着另一条狭窄的小巷,下行了十多米,就看见了我曾经住过的院落。大门紧闭着,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不知我住过的那间屋,现在住着的是谁?想要扣门,一闪念又放下举起的手。我不想做不被人欢迎的不速之客。院子里人来人往,搬出搬进,这些年过去了,恐怕人家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于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位租赁过此间房屋的人,一位过客,一位不相干的人,一位早已陌生了的人。8年过去了,从搬走后我再也没来过,这也难怪。也许,朋友间也是这样陌生掉的,世事也一样。没有回返,沿着窄小弯曲的山径土路,小心往下行;一回头,看到了月。上弦的月,如琴,又若剑。
信马由缰地绕山而行,再往前是通往阿干镇方向。那年,去冬天的阿干镇感受异样的温暖;又是那一年,曾去石佛沟寻觅,沟口满坡的丁香花,让人迷醉……走着,最后到何家台处,被通往八仙洞的指路标吸引。拐过窄窄的吊桥,穿过巷子,就见到了许多畦梨园。说畦,是因为它们太小了,少则十几棵,多则几十株,各自独成一园,互不接壤相连,就这样散落在高高矮矮的城乡接合部的风光片中。穿行其间,边走边注目他们在园中劳作的样子,很乡村,有架势。一时间,对往昔乡村生活的留恋情愫,不可遏止。
看了介绍,才知这山沟口上的八仙洞始建于道光年间,算来也经历了些年月,是全真嵛山派的弘法道院。复修才是十年前进行的。门紧闭,看不到里面,想来是师道云游去了吧。
就坡上山,边走边辨认,一个小时后,我从伏龙坪后山一条道上拐出,从门牌号上,知是伏龙坪后街,编号还很小;再往前,出口豁然开朗,面前正是伏龙坪后街主干道。那一刻,有点小得意,得意于自己正确的方位感。
春日午后,绕着伏龙坪,用脚步斜倾着画了一个圈。以前,曾多次在面向城的一边,在不同方位,用脚步斜倾着画了几一个圈,方位、路线都是已知的,熟悉的。但是这一次,方位大体清楚,路线十分不清,可仍然是以伏龙坪为轴心,以三合居为起点、落点。
贴着两曲三弯的伏直公路,伏龙坪有三条街:前街、中街、后街。也就是说主巷有三条,其实,伏龙坪的大街小巷,何止有几百条,坐落着数千户人家的伏龙坪,瓦屋、棚屋居多,楼房耸立其间;稀落处十数家就围成一条巷,集中处三五户人家一拐,就是另外一条巷。在这些巷子中,我熟悉的也只有六七条而已,以我十年的时间,还没有真正弄清伏龙坪这些巷子的来龙去脉。
街巷有宽窄、大小、长短,但无一例外的是,一头进,一头出;有入口,有出口。伏龙坪的这些大街小巷也不例外,它们和天底下所有的巷子一样,可以入、可以出,有人气,有生活的味道,更有光阴弥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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