僰人崖墓 洞窟里的生命密码

宜宾日报 2018-03-15 06:07 大字

僰人崖墓僰人崖墓

□马恒健 文/图

1903年初,美国旅行家盖洛从长江之尾上海出发,沿长江流域对中国的人文地理进行考察。当年秋,他在长江之头宜宾的考察结束后,带着此行的详尽文字记录和原始照片,乘船溯金沙江而上,在宜宾县安边镇转入金沙江支流关河前往云南盐津,然后从云南离境回国。

峡深、水急、滩险的关河,自古是川滇水上交通的重要通道。在秦代称为五尺道、唐代称为石门道、清代称为盐道的南方丝绸之路,与关河并行,蜿蜒在峡壁之上。旖旎的风光,厚重的历史,令盖洛惊喜不已。他那双好奇的眼睛闪烁着兴奋之光,贪婪地扫视着两岸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当船行至宜宾县横江镇的北斗村江段时,聚精会神地凝视两岸的盖洛,突然一声惊呼,叫船家立即停船靠岸。船上的人顺着盖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江边高高的山崖上,凿有一排一排的“窗户”。这些凿在巨石上的黑黝黝的“窗户”,令盖洛感到十分奇怪,他要上山考察。

登岸后,盖洛刚爬到半山腰,忽见几名手持钢叉和弓弩的山民,正警惕地盯着自己。

盖洛感觉到了敌意和威胁,语言不通又无法对他们解释,只得暂时离去。

当晚,盖洛夜宿横江镇。他连夜拜访了当地官员,请求安排向导协助考察。他的要求得到应允。

盖洛真不愧为旅行家,他那对人文地理现象独特的感觉,使他走进了当地人称的“蛮子洞”,神秘的僰人的另一种墓葬方式——崖墓。

1904年,盖洛的中国长江流域之行的游记《扬子江上扬基佬》出版,继僰人悬棺之后,僰人之谜再添一谜,引起世界的关注。

生命的延续

今年清明,我们游览了石达开“横江大战”的古战场后,怀着浓厚的兴趣,沿着逶迤于关河流域的秦代五尺道,前往位于宜宾县双龙镇天堂沟的僰人崖墓群。

2006年,分布在宜宾县的横江镇北斗村、双龙镇五星村、复龙镇的义兴村等处,共170余座宋代至明代的僰人崖墓,统一命名为石城山宋明民族崖墓群,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天堂沟共有44座崖墓,在石城山宋明民族崖墓群中具有代表性。

“清明时节雨纷纷。”细雨中的秦五尺道上,散落着凋零的白色桐子花;微风里的天堂沟,飘忽着泥土和芳草的远古气息。虽然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天堂沟崖墓距最近的镇级公路还有1公里多山路。其实,游人应当感到幸运,因为这段路正是原汁原味的南方丝绸之路。

天堂沟的40座崖墓,分布在一处高坡上的长100多米、高50多米的岩石之上。由于它们掩映在蓊郁的树林和茂密的竹林之中,以至于我们翻过最后一面陡坡,与它们近在咫尺时,它们才蓦然映入我们眼帘。一个个黑洞洞的墓口,仿佛要吞噬擅自闯入的一切生物。

在这不见人烟的山野里,如果说这些阴森森的崖墓,最初给我们的感觉是有点恐惧的话,那么,与崖墓面对面后,每一座崖墓口的石刻雕像,则令我们感到神秘、玄妙。

这些崖墓的墓口为方形或矩形,长、宽近1米,有的距地面1米多,有的距地面近10米。墓室宽度和高度约2米,深度在2米以上,是在坚硬的岩石上纵向掏凿而成。铁凿在墓壁上留下的道道凿痕清晰可见。墓室内已空空如也,稍加细看可发现一些不成形的骨殖。

我大致算了一下,每开凿一个崖墓,需一锤一锤地敲打凿子,凿掉近8立方米的石头,而墓内又容不下多人同时操作。由此可以推测,这造墓的工程,伴随了墓主人的一生。生命不息,凿墓不止,就如同每天要穿衣吃饭、砍柴打猎一样。

生命的形式,在僰人的眼里可能不仅仅是当下。他们以千年长存的崖墓,作为自己另一种生命形式的乐土。因此,他们才不畏艰辛、乐此不疲。这种独特的丧葬习俗,是活得痛快、死得尊严的僰人对生命形式的一种张扬,是众多的僰人之谜中最为奇异之谜。

雕像在述说

与悬棺葬不同的是,僰人的崖墓葬以内容丰富、形象生动的大量石刻画像,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也给人类学家、历史学家提供了开启没有文字的僰人文化宝库的钥匙。

天堂沟的绝大多数崖墓的墓口上下及两边都有石刻画像,依次观赏,令人犹如在石刻艺术的长廊中徜徉。

在一座距地面的约七八米高的崖墓口两边,各有一幅高约1米的武士石刻画像。这两名武士戴头盔、披甲胄、手持长柄利斧,雄纠纠气昂昂。其躯干部分的铠甲是呈背心状的整体,胸前有两面护心镜;腰部至膝盖部分的铠甲呈短裙状,系金属片联缀而成。其双手紧握高高举起的利斧的斧柄,不如汉人的类似兵器钺那么长,大概是为了便于在密林中挥舞砍杀。

另一座距地面高约五六米的崖墓口两边,是近1米高的女兵石刻画像,墓口的下方有一朵巨大的莲花,似将整座崖托起,在云雾里遨游。据专家推测,此墓主人应为女性,且生前地位较高。与武士不同的是,女兵不戴头盔,头发呈刨花儿状,手持的兵器也不是沉重的利斧,而是尖锐的长矛。

在崖墓群中段的最高处,一座墓口最大、墓门门楣、门柱及柱础轮廓清晰的崖墓,显得特别威严。其墓口两边的武士,与真人一般高大,其头盔上装饰着羽毛,短裙样的金属片铠甲下方的两胯之间,还有一块整片铠甲用来保护男人的最薄弱处。这两个高大威猛的武士,一个手持利斧,一个手持钢叉,龇牙咧嘴,怒目圆睁。他们与其他的人物画像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脚上穿着靴子,靴子上竟然还可见云纹。因为史学家考证僰人善赤足行走,这与我们在此看到的人物画像皆赤足相吻合。因此,这座墓的主人,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且身份也更为复杂。

有几个崖墓的墓口两边除了人物的雕像,还有各种姿态的战马,有的四蹄腾空,有的引颈长嘶。最为奇特的是,有一匹作跳跃状的雄马,其生殖器异常的壮硕,有正常勃起的两三倍粗。据史料记载,僰人似乎并未使用骑兵作战,此雕像是否说明,僰人在与朝廷多次作战的过程中,已意识到骑马作战的重要性,从而祈求神灵赐予他们能征善战的千里马呢?

此外,天堂沟崖墓石刻画像中还有大量的虎、鹿、兔、牛等动物雕像,令人感受到僰人祥和、宁静的田园生活气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有一座崖墓口下方门槛的位置,有一条腾云驾雾、张牙舞爪的龙的雕像。这条龙长约2米,似乎要驮着墓主人云游四海、飞向天堂。

以如此耗时费力的崖墓来作为自己的安息之处,令人不由得怀疑当时僰人是否普遍采取这种丧葬方式。但是,我们看到一座墓室容积仅半个双门冰箱大的崖墓时,这种怀疑打消了大半。这是一座唯一没有雕像的崖墓,墓门及墓室雕凿完整,肯定不是半途而废的。合理的解释是,此墓的主人是儿童。如果儿童都入崖墓安葬,何况成人。由此似乎说明崖墓葬是僰人例行的、普遍采取的丧葬形式。

无谜底之谜

时至今日,人们一提到僰人,便自然联想到高挂悬崖绝壁的悬棺。崖墓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早在4000多年前的夏朝便有僰人的记载。周武王伐纣时,征召西南地区的僰人参战,他们为周武王灭商立下了赫赫战功。此后,周武王恩准僰人在四川宜宾建立僰侯国。汉武帝时期开发西南夷,僰人由宜宾向周边地区拓展,由此形成了以四川珙县为中心的南广河流域支系,以川滇交界处的横江(关河)流域为中心的横江支系和以贵州南盘江流域为中心的南盘江支系。南广河流域支系的僰人,更多地保留了固有的文化习俗,实行悬棺葬,而宜宾县、高县的横江流域支系的僰人,则吸收了巴蜀和中原民族的文化习俗,实行崖墓葬。南盘江流域的僰人,则逐渐实行了洞穴葬。

1573年(明万历元年),明王朝派数十万大军,对拒不称臣的僰人进行空前规模的征剿。这次军事行动史称“叙南平蛮”。此次战争,明王朝大获全胜,“拓地四百里,都蛮尽灭”(《万历实录》)。崖墓葬、悬棺葬、洞穴葬等僰人独特而神秘的丧葬形式,也就随着僰人的灭绝而彻底消失了。

离开天堂沟时,我们不时依依回望那绝壁上奇异的崖墓。崖墓,向我们讲述着僰人对民族精神的升华,向我们展示着僰人对未来世界空灵净化的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讲,僰人悬棺之谜、崖墓之谜,是永远没有确切谜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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