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阵阵，能否啼出山乡致富歌？
鸟棚内景。 
四川山鹧鸪。资料图片 
村民曹星河在撒玉米粒。
编者按
根据成都观鸟会等机构最新发表的《四川省鸟类名录的修订与更新》统计，四川记录有野生鸟类757种，居全国第二。去年，四川省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与成都观鸟会联合发布了四川省第一份《四川最佳观鸟地指南1.0》，推荐了十大观鸟地。
四川观鸟经济在较长的启动期之后，正在悄悄迎来一个由传统线路式观鸟加点位式观鸟的小高潮，观鸟成为一些景区的一大特色资源，支撑乡村旅游向更丰富的层面发展。
未来，如何让越来越多的农民受益于观鸟经济，实现生态、经济、社会效益的多赢？
□本报记者 吴平 文/图
6月28日上午，宜宾龙华镇碳石村金竹坪组村民曾饶强骑着摩托车去山上给鸟客送饭回来，脸拉得有点长：说好了几户一起干的，结果其他人每天都推。这观鸟搞了大半年了，一分钱还没落袋，出去好歹打点工，也比现在强。
去年返乡的年轻人罗超倒是看好乡村游。尽管每天起得早、睡不饱觉，他还是信心满满。村主任田洪只盼望着新冠疫情早点过去，外省的客人可以来。
现状：“鸟中大熊猫” 引来众多鸟友
位于宜宾老君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之外的龙华镇碳石村被群山环绕。6月28日凌晨5点，天还没亮，曾饶强的妻子闫帮琼已为鸟客把早饭盛上，一双巧手下，一碗简单的红油面条也能让人大快朵颐。来自成都的4位鸟客用过早饭后，罗超开车把他们送到“一号鸟塘”，等待四川山鹧鸪现身。同去的还有40多岁的村民曹星河，他负责去“鸟塘”喂食。
经过40分钟盘山公路，天空终于蒙蒙亮了，往竹林子里一钻，又暗了下来。深一脚浅一脚踏在一段段竹木铺成的林区作业道里，一不小心就会被泥水溅一身水，或者被青苔滑一跤。游客空手尚且走不稳，而村民还要背负游客的摄影器材。
走了大约半小时，出现一个200平方米左右的空地，空地后面是一个木板墙、石棉瓦顶，前面用黑网遮住的棚子，游客就在棚子里面，架起长焦相机。
曹星河把打碎的玉米粒撒在距离木棚20米开外的空地，之后取出绑在树上的红外线触发式相机里面的读卡器，用数据线连手机。手机显示，6月27日四川山鹧鸪一家7口早上7点以及下午2点来过“鸟塘”吃食。
6月28日，它们还会如约而至吗？
已经过了早上7点，除了几只赤腹松鼠这些“不速之客”，山鹧鸪久久不见踪影。
比前一天“迟到”了几十分钟后，一只漂亮的白鹇信步从竹林里钻了出来，跳上树桩享用起了玉米粒。
有白鹇壮胆，四川山鹧鸪一家从同一个位置三三两两走了出来，但不肯走远，在离竹林最近的喂食地，着急忙慌地啄食。
不料，拍鸟的游客拍得一时兴起，一连串快门声像低频的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响个不停，几只鹧鸪仔“噔噔噔噔”跑回竹林。“鹧鸪爸爸”伸长脖子望着它们，好像在说，没事啊。没一会儿，它们又“噔噔噔噔”跑回来。抓紧吃了几口之后，一家人就整整齐齐退场了。全程不超过5分钟。
当天上午，四川山鹧鸪一家两次来到“中央厨房”，游客也拍到了理想的画面，在山上用过曾饶强送来的午饭后，下午就乘车离开了。
这一趟，游客们总计花费1000元左右。截至目前，在田洪的账上，几户农户的观鸟收入达1万余元，还没把成本挣回来。
缘由：污染产业关停 经济待转型
龙华镇是历史悠久的造纸古镇，与乐山夹江类似，依托丰富的慈竹资源和大小龙溪水运系统，生产丧葬仪式用纸，远销沿海省份。“在最严环保令之后，龙华镇在2017年左右‘断腕’砍掉了这个2亿元的产业，村民收入锐减。”龙华镇党委组织委员刘焘说。
碳石村更是受到“双重”打击。田洪介绍，之所以叫碳石村，是因为这里是个“碳包”，煤炭存储量大，但多是私人企业在采挖，造成“地下空洞”和塌陷，曾迫使几户村民不得不搬家。煤矿禁止开采后，村民也不能就近打工了。
这里气候跟屏山县金沙江河谷地区又不一样，光照少，水果种不好，种中药材倒是合适，但是技术难度高，也没有靠谱公司带动，所以产业也还不成型。
如今，碳石村的经济支柱只剩下高山茶和石竹笋。
高山茶由于海拔高，赶不及清明前春茶最贵的那一波上市，劳动强度又高，部分茶园都荒废了。石竹笋是野生的，林区海拔高，路又陡，一年勉强能挣一两万元辛苦钱。
去年10月，宜宾一些观鸟爱好者来到碳石村，为他们出谋划策：四川山鹧鸪有“鸟中大熊猫”之称，是中国特有鸟种，该村可以观鸟为核心，打造乡村旅游。
田洪跟村民做了动员，愿意一起做的，可以先投入。
屏山县老君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陈本平介绍，开辟的“鸟塘”都是在村民各自的承包林地里，在保护区之外，但因为毗邻保护区，也有四川山鹧鸪的种群分布。四川山鹧鸪繁育期是4-6月，村民采笋是9-10月，控制人为干扰因素，前者就能留下来。
投入：村民自发运营 有待统筹提升
“屏山有川南罕见的雪场，早先我们是希望在碳石村金竹坪组修建一个游客接待中心，开发滑雪场的。”刘焘介绍，但投资商还没敲定，在此情况下，包括观鸟在内的项目，只能村民先行先试。
闫帮琼算了一笔账：除了一号鸟棚是宜宾观鸟爱好者捐助的，其他4个鸟棚都是村民自建，材料费就花了2万多元，这是一次性投入。草皮、道路、水管日常维护以及每天开车喂食、上山送饭，这些成本还没细算。
最让闫帮琼耿耿于怀的是林区的作业道，尤其是5号塘，因为太陡，“吓走”了很多游客，“有一辆陆虎，连着爆了两个轮胎。”
还有额外的风险，就是山鹧鸪不来。在早期，曾经有鸟客住了一个星期都没拍到，就会影响观鸟和旅游体验。
“2号塘附近的竹子开花结种子，一些村民去采集种子来育苗，可能把四川山鹧鸪吓走了。三号塘开辟拍摄空地的时候，竹子砍多了，鹧鸪也不来了。”闫帮琼说。
虽然以村民为主体的投入标准、建设标准还很低，但是也得到游客的积极反馈。“山鹧鸪稳定现身是最主要的，其次接待、服务水平已经可以了。”6月28日离开的一对广州夫妻如此评价道。
除了观鸟，农产品销售也被带动起来了。通过鸟客在朋友圈介绍，一次就帮村民卖掉了7000元的蜂蜜。田洪说，下一步他们会把腊肉香肠、茶叶竹笋、蜂蜜、猕猴桃、核桃、鱼腥草等山货做个整理归纳，方便鸟客购买。
“希望把‘鸟塘’从现有的5个发展到10个，加强招商引资力度。”刘焘表示，另外，将成立村集体经济入股的旅游合作社，鼓励村民发展民宿，进一步扩大、提升接待能力。
“前期运营中，我们发现鸟友很多是六七十岁的，接待过最大的有83岁的老人。”田洪说，他们更希望洗手间有坐便器，希望有人帮他们背摄影器材。针对该群体的特殊性，他们会在医疗卫生、饮食起居、车内设置等细节上进行考虑。
同步阅读 经营“鸟塘”注意事项
成都观鸟会会长沈尤认为，四川山鹧鸪这种珍稀特有的鸟类，其在自然环境中相对密度较低，对栖息环境更加敏感，他对经营“鸟塘”者提出以下建议：
1.对投喂行为进行必要的观察和研究，及时调整和归正。
2.观赏和拍摄中，尽量减小声音和行为幅度，将干扰减到最低。
3.开辟“鸟塘”需要对一定面积的地表植被进行清理，也应适度掌握，在一定时间范围内进行恢复。
4.“鸟塘”及其周边不能丢弃任何垃圾，尤其是有害垃圾。不可在“鸟塘”及其周边生火等。
5.拍摄环境往往较为复杂，组织者应做好安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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