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里的文化人

烟台日报 2020-07-17 10:04 大字

□孙为刚

在中国,几乎每个县都有一个文化馆。文化馆里的人,大都是当地有名的文化人。

改市之前的招远县文化馆坐落在县城东关的中心大街上,与我家直线距离不过几十米,不用拐弯,抬脚就到。再加上文化馆门口有眼井,水位浅,水质好,我几乎天天到那里担水。相距这么近,加之那时的我又是个文艺青年,文化馆便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

文化馆里,我认识的第一个文化人是我的小学老师王吉道,瘦高个儿,高鼻梁,黑脸庞,看上去有些严肃,却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人。空闲时间,凡是碰到文化馆里玩耍的小孩儿,王老师都要凑上去逗玩一番。在文化馆里,王老师好像是负责考古之类的事情,他的办公室里,总是堆着一些墓碑残片之类的文物。王老师还写得一手好字,县城里党政机关门口的大牌子,大都出自王老师之手。

文化馆里,还有一帮画画的。其中有一位袁大仪老师,大高个儿,方脸盘儿,络腮胡,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袁老师是县里极少的科班出身的美术人才,绘画才艺颇高。有一段时间,经常看到他身穿一件蓝大褂,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顶着烈日画伟人像。在那个年代,画伟人像可不是闹着玩的,画得不像,那可是要承担政治风险的。可是袁老师画的伟人像大家都竖大拇指,可见功底之深。由于常年风吹日晒,袁老师黑黑瘦瘦的,有时一忙好几天回不了家。一回到家里,家人便指着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人让儿子叫“爸爸”,以至于后来他的儿子见了戴眼镜的便叫“爸爸”。后来此事成了人们揶揄袁老师的一个段子。那个在文化馆里画伟人像的袁老师后来成了国内知名的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烟台美协主席,烟台画院的院长,还被授予“烟台十大文化名人”称号。

美术组里还有一位从部队转业的张金辉老师,待人热情,以画竹闻名。他画的竹子苍劲有力,栩栩如生。上世纪70年代末,我要结婚,想请张老师画一幅竹子装饰一下几平方米的婚房。张老师满口答应。没多久,一幅已经裱好的四尺整张的水粉画《竹子》便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把这幅画挂在了小小婚房最显眼的位置,小小婚房便充满了喜庆和生机。

文化馆里画画的还有一位叫王全民的,是土生土长的东关村人,他话语不多,人很执着。高中毕业后回村里务农,干活之余,痴心钻研画画。他画了一幅年画《县办氨水厂》,参加“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35周年”全国优秀美术展,同年,这幅画获得山东省工农兵美术展一等奖。这件事在当时引起轰动。后来王全民调入县文化馆专门从事美术创作,再后来王全民还担任招远市美协主席多年。

在文化馆里,我打交道最多的当属创作组,因为那时我也是一个执着的文艺青年。文学组的负责人是路元泰老师,中等个儿,络腮胡,有些秃顶,待人十分热情。毫不夸张地说,路老师是我走上写作之路的引路人。那时,我经常带着习作登门求教,路老师不管是在看书或是写作,总是放下手头的工作,与我亲切交谈,对送去的稿件认真评点,不吝赐教。那时,文化馆还办了一份油印的刊物《招远文艺》,我早期的习作就是在那上面变成钢板字的。1974年7月,在经历了5年的业余投稿史后,我的一篇七八百字的小杂文终于刊发在《烟台日报》上。路老师是第一时间告知我的那个人。那天,我正在车间里上班,生产科的人找到我,说有电话找我。我急忙跑到生产科接电话。电话是路老师打来的,他有些兴奋地告诉我:“为刚,你的杂文在《烟台日报》上发表了……”我赶忙找来当天的报纸,果然见到我用圆珠笔写在稿纸上的稿子变成了铅字印在报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此后,几乎每次有稿子见报,路老师都是第一个通知我、鼓励我的人。

王常滨老师也是创作组的人。他是从乡下的中学调进文化馆的。那时,文化馆人员增加,就在文化馆对面租了几间民房做宿舍兼办公室。刚进文化馆时,常滨老师就住在民房里。那几间民房屋矮窗小,潮乎乎、黑洞洞的,有时白天都要开着灯。那时的常滨老师30多岁,身材高挑,面庞白皙,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说话和颜悦色,温文尔雅。他是大学文科毕业,又担任过多年的语文老师,诗歌和散文都写得很漂亮。在那间黑洞洞、矮趴趴的小民房里,我们成了挚友,谈人生、谈创作,经常在不知不觉中聊到深夜。后来,常滨老师也调进烟台,担任一家文学刊物的副主编。没想到5年前竟在睡梦中离开人世,让亲人和朋友始料未及,扼腕叹息。

在文化馆路南的那间黑洞洞、矮趴趴的小屋里,我还认识了一位与我同龄的年轻人,他叫陈占敏,也是从乡下的农村中学调进文化馆的,当老师之前种过地,下过矿井,阅历丰富。占敏学历并不高,好像是中专之类,但占敏是个好老师,在学生中颇有口碑。在那间小屋里,和占敏聊起文学,他总是激情澎湃,滔滔不绝。我看到的占敏或是手不释卷,或是伏案疾书,他的勤奋和刻苦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时,我便隐约看出,占敏是个肯出大力、干大活的人。后来,占敏调进烟台,成了专业作家、知名作家,担任过烟台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写出了《沉钟》《淘金岁月》等几百万字的精品力作,获得过泰山文艺奖、山东省精品工程奖等。前几年,安徽文艺出版社还隆重推出了占敏翻译的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的名著《德伯家的苔丝》《还乡》,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不知占敏何时学的英语,水平竟然如此之高。

文化馆里,还有几位带眼(吹奏乐器)的会吹、带弦的(弦乐)会拉的文化人,他们是辅导农村文艺的。那些年,上级经常搞汇演,每到汇演或是冬天农闲时节,他们便带上简单的行李,骑上自行车下乡辅导农民排戏去了。

那个时代的文化馆里,个个有文化,人人有故事,藏龙卧虎,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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