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珍:在“消息树”下站岗的哨兵

烟台日报 2022-01-24 08:06 大字

□林新忠 李渲

初冬时节,我们驱车来到秀林养老福利服务中心,踏上了继续寻访抗战老兵之路。1923年出生的徐玉珍,是栖霞仍然健在的15位抗战老兵之一,他21岁参与到保家卫国的战斗中,在硝烟里摸爬滚打,英勇杀敌,如今已是98岁高龄了。他耳聪目明、性格开朗、精神矍铄,说起那些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抗战故事,依然激动不已,从他身上我们感受到一位抗战老战士的拳拳报国情怀。时光在老人的身上刻下了岁月的印记,在交谈中他将我们带回到70多年前的战斗岁月。

趴在门板上站岗

1944年8月的栖霞,抗日战争还没有结束,徐玉珍就在老家杨础镇鹭翔村参与了保家卫国行动。老人告诉我们,那时候村里公开投票选村干部,主要有村团长、村团副,还有指导员,他被选为村团副,就是现在的民兵连长。这样全村200多户乡亲的安全就和他连在了一起,他倡导夜不闭户,发动各家各户团结起来,在缺枪少弹的情况下和敌人斗争。

那时他和几个村干部在国民党三区队头目“刘权”那儿都是挂了名的,只要抓住了就杀头。国民党三区队的人有时就住在他们村的西南河里,有时晚上偷偷摸到村子里抓人。为了对付国民党的突袭,他们就把村里所有的胡同都堵死了,全村只留一两个出口,大胡同有栅栏,小胡同垒起了高墙,与房沿一般高,砍上几个大刺槐树头挡在上面,然后把村里的民兵组织起来轮流站岗。那时候,他们村18岁到25岁的民兵全部被武装起来,成为基干民兵,分了三个小队,一个小队20个人,然后配上40岁以上的中年人,再加上一些十几岁的孩子,配合着一起站岗。村里还设立了三个“更屋子”,一个小队一个“更屋子”,每个“更屋子”都有一铺很大很大的火炕,一下子能睡20多个人。晚上他们把人分成五班,一班大约两个小时,轮流站岗。

“点一根香,等香燃完了就再换一班。”徐玉珍说,“民兵们站岗时,把门板摘下来铺到房顶上,人就趴在门板上瞭望四周的情况。”

趴在门板上站岗,有时一犯困就睡着了。作为村团副的徐玉珍的任务之一就是检查每个小队民兵的站岗情况。“根据规定,要是哪个民兵站岗睡觉了,当场就要把他的枪拿去,还有其他的惩罚。”徐玉珍笑笑,“我一次也没下他们的枪,咱民兵站岗不发一分钱,还要挨罚,说不过去!”遇到这种情况,徐玉珍上前推一把,就过去了。

当时全村只有一颗手榴弹,在徐玉珍手里。再有40多门土炮。村里发动铁匠、木匠为民兵们做了子弹壳儿,每人发十粒弹条儿。即便如此,鹭翔村也是全区武装最好的,枪最多的,所以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区公所的工作人员都来鹭翔村住宿,因为这里安全。“有几天晚上,三区队摸到我们村,被民兵发现了,还没等我们开枪,他们就被吓跑了!”徐玉珍自豪地说,“晚上家家不准关门,如果有情况,咱们的人爱上谁家上谁家,进去就把门儿插上,紧急情况还可开窗从后窗脱身。”

人比枪多,枪比子弹多

1945年的正月,栖霞城解放,但40公里外的莱阳城仍在敌人手中。为了保卫栖霞南大门,徐玉珍瞒着父母和家人又报名参加了区中队,后来又到了县大队,在集训练兵中提升作战本领。

“我想升级到咱们的大部队里,到更需要我的地方去打敌人!”21岁那年,徐玉珍找到区中队的领导说。当时区中队也只有十多个人,主要负责为前方部队输送兵员,有时还配合地方武装打击敌人。

区中队领导瞅一眼徐玉珍说:“咱区中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你有什么本领?”“我有文化,我高小毕业,我还会背《庄稼杂子》!不信我背给你听听!”于是徐玉珍就一本正经地背了起来,“人生天地间,庄稼最为先,要记日用账,先把杂子关,开冻就出粪,集上镢和锨……”其实徐玉珍只读了四年书,这个《庄稼杂子》是他四爷爷教他的,这下派上用场了。

从区中队再到县大队,武器相比村里提升了不少,但弹药却依然紧张。

“人比枪多,枪比子弹多。”徐玉珍说,“一个人八个手榴弹,就一粒子弹,你放了就完了。所以走到哪儿,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磨石,把刺刀磨得锋快。”

那时候天天打仗。徐玉珍擅长白刃战,每次遇到敌人,也就到了他“比武”的最好机会。那年割麦子的时候,困在莱阳城里的敌人饿得没有什么吃,就跑出来割麦穗。那都是一些地主恶霸,还有还乡团,由国民党兵领着出了城,手里都拿着好武器。班长把大家招呼起来说:“同志们,他们的枪好不好?”战士都说好,班长就说:“咱就去把它给拿下来!”一班人隐蔽下来,约摸着手榴弹能够得到了,班长一声大喊:“打!”于是一排手榴弹扔了过去,借着手榴弹的烟雾,战士们齐刷刷地冲了上去,与敌人面对面拼起了刺刀,一会儿便把他们打得丢下枪抱头鼠窜。战士们摸着缴获的枪支高兴得心里像开了花儿。

“子弹是最缺的,没有子弹怎么打仗?于是我们就想了许多巧办法,把高粱秆儿扒去了皮,把中间的柔软部分折得一段一段的,放到子弹袋里撑起来,让别人一看子弹袋满满的。其实那时子弹袋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全班只有三个,都是布做的,一格儿一格儿的,一格能盛一梭子弹。”徐玉珍没有子弹袋,只有一个子弹盒,这个子弹盒也是他们中队里唯一的一个子弹盒,只能盛5粒子弹。

那时候,徐玉珍和他的战友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看管信号树,在信号树下站岗。当时在莱阳迟家沟东山有个炮楼叫龙山炮楼,让我们的部队给炸了,部队决定在龙山上设立信号树,监视莱阳城里的敌人。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徐玉珍那个班。他们把山上的一棵大松树刨倒,作为信号树。每天早晨天不亮战士们就上山,四个人一班,要是发现城里的敌人出城,他们就放倒信号树。在几十公里外的北山上还有我们的值班人员,见信号树倒了,就赶紧打锣,远处山头的人听到锣声,也随即敲锣,这样不几分钟,消息就会传到栖霞城里,我们的队伍立即集结,迎击敌人。

战斗是激烈的,也是残酷的。在一次战斗中,徐玉珍不慎摔断了右腿,不得不离开战场。

要着饭回到栖霞

徐玉珍回到了他的家乡鹭翔村养伤。原来以为只是轻伤,当时医生也只给他擦了一点消炎的药,没想到他伤到了筋骨,从此落下了病根,直到现在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有人说,你这是干革命留下的伤,应该找政府要个政策要个功。徐玉珍只是笑笑,在他看来,这点伤没有什么,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他是幸运的。

1947年6月,伤还没痊愈的徐玉珍又走上了新的战场。他记得,麦子刚刚黄的时候,区里向各村征集支前民工。徐玉珍第一个报名,村长说:“你的伤还不好,先在家里养好了伤再说。”徐玉珍一听,坐不住了,他迈开步子在屋里转了一圈说:“我怎么了,我的腿伤早好了!”在他的再三请求下,村长终于点了头,他又与村里的十多个青年人一起加入到了支前队伍中。

徐玉珍回忆,他们从栖霞出发,过日照、诸城、五连、莒南,一直到了山东的南边。战争打得非常惨烈,他们的任务就是从前线往下运送伤员。两个人一组,一辆担架车,中间有一个轮子,前面一个人,后面一个人,伤员在担架中间,他们把车盘套在两个肩膀上,前边拉,后边推,没白没黑,一天下来,身子像散了架似的。黑夜运送伤员还好说,若是白天运送伤员就非常危险,天上有敌人的飞机来来回回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扔下炸弹。

“支前民工,也像战士一样,脑袋吊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起支前的这段往事,徐玉珍非常沉痛地说,“我们一起支前的,有许多就牺牲在战场上,没能回来。”

四个月的时间,徐玉珍硬是拉着一条残腿,顽强地撑了下来。后来战争打完了,支前民工按要求返回原籍。

“每人发了四个大火烧,算是路上的伙食。”徐玉珍回忆,从鲁南到栖霞有三四百公里的路。白天有飞机的轰炸,只能趁晚上赶路。由于连续的劳累,再加上饥饿,徐玉珍得了严重的疟疾,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饭也吃不下去,浑身无力。徐玉珍掉队了,大部队在前面晚上走,他一个人在后面,顺着他们的脚印黑夜白天地赶。四个火烧又冷又硬,吃不下去,他就送给了老百姓,一路上向人讨米汤稀饭和热水,一直走了20多天才回到家里。

“我都没想到我能回来。等到了家,瘦得没有了人形,全家人都认不出我来了!”徐玉珍回忆说。

徐玉珍的家庭是一个革命的家庭。1949年,在大参军运动的感召下,徐玉珍动员他的弟弟报名参了军,后来弟弟在渡江战役中牺牲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又把自己的二儿子送去当了兵。现如今,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老兵徐玉珍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幸福。

徐玉珍的大儿子徐国武介绍说:“按中国老传统的计算,我老父亲今年虚岁99岁,过了年就100岁了,我今年也已经73岁,我们一家现在有36口人,赶上了好时代,有党的好政策,一家人过得都非常幸福。没有事儿,我们就过来陪老人说说话,老人在这个地方住得也非常好,这是家庭的幸福,也是这个社会给我们带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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