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八路军送情报,来回百十里,奔波两年多 一个6岁小信使的孤胆之路 烟台故事

烟台晚报 2022-01-08 06:40 大字

王玉民老人王玉民(左)与衣树平在交谈

王玉民/口述 林新忠 李渲/整理

父亲瞅了我一眼,“老三,就你吧!”

我是栖霞市范家庄村人,今年86岁。1941年前后,我父亲在栖霞南的芦子泊村教学,母亲带着我们全家,随父亲住在学校里。

一天,我家里来了一个大个子,穿着大褂,他和我父亲在屋里谈了一晚上。天亮以后那人走了,父亲对我二哥说:“明天,你去送个信儿,我让人给你带带路,行不行?”我二哥从小就老实,瞪着眼看着父亲,不说话。

我在旁边听见了,一个高儿蹦到父亲面前,说:“爸爸,送什么信?”父亲没理我,把我往外一推:“你小破孩,滚一边去!”

我二哥比我大两岁。那年我也就五六岁,整天在村里像个野孩子南跑北奔,没有怕的事,送个信什么的我不害愁。父亲看二哥没反应,瞅了我一眼,说了声:“老三,就你吧!”

后来,我才知道上我家的那个大个子叫王志庆,和我们是一个村的,具体做什么工作我不太清楚。但后来我知道,我父亲到芦子泊教书就是王志庆安排的。在我的印象里,我只见了他这一次。他身体不好,老喘,说话上不来气。后来再没看见他,听父亲说,他去外地治病再没回来。

不长时间,我家里又来了一个大孩子,父亲让我叫他大哥,他负责给我“送道”。母亲把信捻成一个纸捻,缝进我的衣角,再给我把衣服穿上,然后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亲了亲。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怎么舍得!

那个给我带路的大孩子姓衣,也就十三四岁。后来我才知道,他叫衣树平,是离芦子泊不远的前阳窝村人。他只带了我一次,后面所有送信的差使,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光着屁股的小要饭的,竟是这般来头

从芦子泊出发,往东不远就是朱留村。朱留是一个大村,村子里有一个日本人建的炮楼。我穿一件短上衣,下身光着,赤着脚,俨然一个小要饭的。我在炮楼下面转悠,有时能捡点炮楼上扔下来的冷馒头。炮楼上的人看见了,也不撵我,没当回事儿。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光着屁股的小要饭的,竟然是给八路军送情报的“小八路”。

我只知道信是送到抗日大学,地点就在唐家泊东面一个村,但具体在哪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接情报的,是一个鞋匠,30来岁。当时我年龄太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情大多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一年冬天,鞋匠看我穿了一双小草窝,就找了块皮子,把草窝包了起来,这样既暖和又耐穿。

从芦子泊到唐家泊,来回百十里地,快的时候要七八天,有时要十来天。别看我小,可我记道儿,胆子还大,两年的时间,也不知道送了多少趟情报,我从没误过事。

我走的路其实没有正儿八经的道,基本上是沿着河套走,这样既可以有水喝,也不至于忘路。

送信很辛苦。首先是没有吃的。

从家里走的时候,带一点干粮,从鞋匠那里走的时候再带一点,半道儿吃完了,就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地要饭吃了。有一次,我在炮楼下面捡了一个小铁罐头盒,鞋匠帮我安上了根细铁丝,这就成了我要饭的家把什,一路上要个菜汤、喝个水,全靠它。

再就是睡觉。夏天倒好说,随便哪里就可睡一宿。冬天就不好过了,有时钻进玉米秸秆垛里,有时躲进牲口草垛里,只要是能避风的地方,我都睡过。

印象深刻的,是院头窑这个村子。院头窑的缸非常有名,到了秋后,人们忙完了庄稼活儿,就开始烧窑。烧好的缸,大大小小地摆在窑场里——这,就是我的“旅店”。有时,即使天再晚,我也要想办法赶到院头窑,就为了能躲进缸里,睡个好觉。在缸里睡觉很有意思,我把缸口转向南边,身下铺几个草帘子,身上再盖上几个,虽比不上家里暖和,却也比睡草垛强多了。

因为一路上合着身子睡觉,衣服上都长满了虱子。每次回到家里,母亲就烧一大锅热水,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用热水烫一下,晒干了再穿。

当年,栖霞东面的牙山和西面的艾崮山区是我们的根据地,而栖霞城往南一直到杨础都是敌占区。两个根据地之间的联系沟通,就是靠像我这样的一些人,来回送情报,互通信息。

父亲说:“我只会教学,不知道什么八路九路的。”

大个子王志庆病倒以后,他的工作由他的弟弟王福庆接着干。

当时,王福庆以做生意为掩护,从苏家店往蛇窝泊贩运地瓜干,中间正好经过芦子泊小学,把情报交给我父亲,再由我送出去。新中国成立以后,王福庆经常对我说:“当年我吃你父亲的饭无以计数!”

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秘密的,但还是让鬼子嗅到了芦子泊小学的红色气息。有一天,鬼子突然闯进学校,把父亲还有另外几位教师抓走了。等放出来的时候,父亲是让人抬出来的,瘦得不成人形,只剩了五六十斤。

后来,从父亲的嘴里,我们知道他在敌人那里受尽了折磨。鬼子怀疑他是八路,让他交待。父亲说:“我只会教学,不知道什么八路九路的。”鬼子看他不交待,就用辣椒水灌他,然后把他绑到梯子上,再把梯子倒过来往外控水,折磨得他几度昏死过去。鬼子实在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把他放了。

给“抗大”大约送了两年信以后,我被送到了位于栖霞西部邴家村的子弟小学去读书。那个学校很小,只有两间房子,七八个学生。还没等我们熟悉起来,就赶上鬼子“扫荡”,学校解散,我就回了家。

如今,我儿孙满堂,生活很幸福。之前,我的这一段送情报的经历,很少与人说起,包括我的家里人。今天重新回忆起80多年前的这些往事,我不是在炫耀我的光荣经历,我只是想告诉我们的下一代,要记住咱们的江山来之不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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