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手工制琴技艺 “日照琴”倾诉匠人初心

黄海晨报 2020-08-28 11:07 大字

全媒体记者?谢岩/文冷炳豪/图?通讯员?秦榕?

“我亲手做的琴，就要走出国门，随着著名演员到世界巡演了！”郭秀明按捺住心中的兴奋，穿过院落到西厢房选材料。

“四年了，我看过您的琴，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琴了！”8月20日，郭秀明接到一个电话，是济南曲艺团的专业琴师打来的。

郭秀明还记得，2016年9月的济南博览会上，一个专业琴师看到他做的琴，眼前一亮的样子。

四年了，专业琴师念念不忘他做的坠琴

2016年9月，济南国际会展中心，第四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

2016年，“郭氏手工制琴技艺”被列入日照市第四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这一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郭秀明带了十多把乐器参展，有坠琴、二胡和京胡。来参观展览的人们络绎不绝，郭秀明一直没得闲，不断有人来看他的琴，一位顾客在展位上看琴，而且坐下试拉了一段。一出手，就听出技艺不凡。

人来人往中，郭秀明没有太在意，下午，这位顾客扶了一位老者再次来到展位。“这是我的老师，想让他帮我品鉴一下。”老人坐下也试拉了坠琴，随后两人一同离去。

“这次，我想先给我的老师姚忠贤定一把坠琴，他常常出国演出，早就想买一把好坠琴，我也在帮他物色，四年前看过你做的琴，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琴了！”时隔四年，这位顾客心心念念还在想着郭秀明做的坠琴，终于打来电话订购。

在交谈中，郭秀明得知这位顾客是济南市曲艺团的演奏师马业垒，而他口中的老师，则是济南市曲艺团国家一级演员、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山东琴书代表性传承人姚忠贤。

“您做的琴，干净、到位，您确实是做琴的高手啊！”紧接着，姚忠贤也给郭秀明打来电话。听说姚忠贤也是非遗传承人，郭秀明顿感亲切，又听说姚忠贤经常在国内各大城市以及世界各国巡演，推广非遗项目山东琴书，郭秀明更是激动：“您放心，这把琴，我一定会精心设计、精心制作的！这把‘日照琴’会陪您的山东琴书走向世界！”

姚忠贤是北路邓（九如）派山东琴书唯一传人，曾获中国曲艺最高奖———中国曲艺牡丹奖。一把坠琴、经典唱腔，姚忠贤表演的山东琴书，音色优美文雅，唱腔高亢委婉，表演轻松诙谐，风格洒脱大方。今年已79岁高龄的姚忠贤依然活跃在国内外文艺舞台上。

“他要代表中国曲艺出国演出，我这把琴要代表‘日照琴’亮相世界，为此，我重新设计了一些元素，要做出我的最高水平。”对于琴身的设计，郭秀明自信满满：“我脑中已经有了”。?

十岁起，从五个音窗到一把好琴

右手一根小钢条，上面排着小锯牙；左手一块小木板，上面印好花样，1960年出生的郭秀明，从10岁起，一放学就给父亲帮忙，做二胡的音窗。若是暑假里，一天就能刻出五六个音窗来。“一个不留神，锯牙拉到手指，就是满手血；一个不小心，拉错一个孔，一块木板就废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郭秀明的父亲郭建华到青岛拜代方杰和张玉文为师，学习京剧梅派唱腔及演技，同时学习京胡伴奏及民族乐器维修制作。经过六年磨练，1957年，郭建华回到家乡两城安家村，创办了郭华乐器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的各种民族乐器销售全国各地。

手工锯解木板、手工刨子做平面、不同规格砂纸打磨……烘干、钻孔、粘接、雕刻，锯、锛、锉、推钯、木钻……大大小小的民间传统工具，摆满庄户院里的一张案子，郭秀明从小就得父亲亲传，做琴的所有活计都得心应手。

一把坠琴，由琴杆、琴头、琴轴、琴筒、底托以及琴弓、琴弦、琴马等部件组成，仅制作琴杆就需要约30个步骤。

琴杆以印度金星小叶檀或老挝大红酸枝为上，经烘干、粘接、雕刻、打磨等步骤，坚固耐用、合一无缝、握感舒适；琴筒由熟铜板卷制而成，发音清脆、有余音；琴皮选用生长期3—5年以上的柞鳞蛇皮或生长期5—8年以上的优质蟒皮，经过三次蒙皮工艺制作而成，纤维力强，不变音色、灵敏度高；琴弓选用内蒙古等地的优质马尾，配以半年生的新竹作为弓杆，结实耐用，适用于坠琴演奏把位大、移动频繁、滑音多的特点。

“这是做京胡用的铁梨筒。毛竹用南方的不用北方的，南方雨多，竹子浸水长大，竹丝稀、竹黄多，结实不易变形；一根毛竹，根软梢硬，只有中间几节做出的琴筒出声亮、有穿透力，共鸣效果好……”对于做琴的每一样材料，郭秀明如数家珍。

一把好琴就像一个出色的戏剧演员，演绎出来的曲子充满韵味。郭秀明说，蒙皮使用的材料也大有讲究，上好的印度金星小叶檀，就要选用整张蟒蛇皮、蛇皮最好的位置，而且生长期要在8年以上。琴杆不软不硬、琴筒声亮、有穿透力，蒙皮厚度紧度适中，所有极致的原材料结合在一起，才能奏出最美的音乐。

半个世纪安家村庄户院里琴声未断

老旧的长途客车，两扇玻璃窗怎么也关不严实，寒风从缝里呼啸着钻出来，直逼衣领。紧了紧棉袄领子，郭秀明还是冷得发抖。烟台冬天风雪大，但生活所迫，还得去摆地摊卖乐器。

天冷，也比不上百货大楼外，堆在一起的二胡坠琴，更让郭秀明心冷。飞溅多少个刨花，打磨多少次砂纸，才做成润如琥珀似的坠琴，是要轻拿轻放的，怎么能没有包装、露天堆放，而且三五块钱就卖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初，电子琴、架子鼓等西洋乐器和通俗歌曲很快占领了人们的心，民族乐器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当时正逢郭秀明刚刚成家立业，一手纯熟精湛的技艺，却被现实泼了冷水。

济南、青岛、潍坊、烟台、淄博……郭秀明辗转于省内的大中专院校和剧团之间，专接乐器维修的活。有时也回家做几把二胡京胡，奔波于省内各个城市间，供销系统不代销了，只好四处摆摊养家糊口。

父亲的绝活传了郭秀明弟兄三人，残酷的现实面前，二弟开始做风琴、电钢维修，后转行建起了废品收购点，三弟和人合伙做起了养殖。夜深人静，昏黄的灯光下，郭秀明坐在他做的二胡坠琴间，摸摸这把，再摸摸那把，满心不舍。

天亮后，他开始走街串巷，收老红木做的粗秤杆，“茶杯口那么粗，一支能做一把琴。”“好木材配上好蟒皮，才能相互成就。总有识货的，看他们如获至宝般地捧在手中，我心里也很满足。”

2000年开始，随着民乐的复兴，郭秀明的乐器越来越受欢迎，“深夜12点都有打电话来预订的。”有订单，手工制作的速度却跟不上，除非上机械。但是机械的刨工、拼接等，又是郭秀明无法接受的。“两天做三把！那样的琴拿在手里，只有皮在响，根本拉不住！”

看不惯的背后，是一颗匠人坚守的初心。

琴杆光滑温润的握感，琴轴分毫不差的间距，蒙皮刮皮的力度……手工制琴的每一步，都有匠人的心血和经验。“这些技艺是传统工具逼出来的，是一块块木头、一把把琴做出来的！你问我怎样才叫最好？有时候真是凭感觉！”

用木材手工制作的乐器工艺复杂，既要懂木艺，还要懂音律，现在愿意学习这门技艺的人越来越少了。

郭秀明的京胡演奏，既得父亲传授，又受过胶南、栖霞等地京剧团专业琴师的指导。闲时，他经常和本村的京剧票友合作。弦动琴响，明亮透彻、清越苍凉，琴声似在倾诉他40余年的匠心坚守、近半个世纪的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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