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眉眼

宋人王观送好友鲍浩然去浙东时写下一阕《卜算子》，开头几句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以眼喻水，以眉喻山，词人可谓匠心独具，此番巧妙设喻，将静态山水写出了动态味道，宛若佳人，眉目传情，顾盼生辉。

杭州有很多的山，也有很多的水，这里的每一座山都有一段典故，每一条河都是一段传说。若将杭州比作人，山是眉峰，水是眼波，保俶塔，雷峰塔，印月三潭，则是他的一枚枚牙齿。山不张口，故而山是静的，水不睁眼，故而水如明镜，牙齿未曾松动，故而清波之外便无风波。

人的眉毛有剑眉、柳叶眉、拱形眉、上挑眉、平直眉之分，眉毛生得好不好，会影响一个人的皮相。依着宝石山、吴山、紫阳山、云居山、栖霞岭一路看去，杭州的眉毛无疑是出众的。

譬如孤山，就是一条挺有意思的眉毛。传言西湖有三怪：长桥不长情意长，断桥不断愁肠断，孤山不孤君心孤。长桥的故事源于《梁祝》，断桥的故事源于《白蛇传》，而孤山的出名只是源于一个人———林逋。孤山介于两湖之间，山不连陵，是西湖中央的一座孤岛，因“神清骨冷无尘俗”的林逋先生曾在孤山脚下结庐隐居而为后世所重。

除了孤山，富春山与黄公望，宝石山与葛洪，吴山与伍子胥都有许多值得言说的故事。古人称眉为七情之虹，足见眉毛之重要———眉如远山含黛，江湖风尘，人间喧哗，到此便该止步了。

想来，山与水并不是孤立的，不然何以有眉目传情一说？山水原是美妙的伴侣，有山方显豪迈，有水方有灵气。杭州的水有富春江、白云源、钱塘江、京杭大运河、苕溪、千岛湖、西溪、龙井，皆像极了飘忽若神、明亮动人的剪剪眸。西湖无疑是其中最美的一对。且不说她对你青眼相加，就连翻白眼时，她也是美的。

眉毛若是人的门帘，眼睛则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扇窗户向外看去，西湖水里藏着一个沉鱼落雁的世界。

苏轼在杭州任职期间，因北宋初年水利失修，杭州经常发生旱涝灾害，西湖之上，野生茭白泛滥成灾，淤塞严重。在得到皇帝和上官的首肯后，苏轼发动20万民工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治湖工程，大家齐心协力挖淤泥，除葑草，并将从湖中挖出的葑草和淤泥筑成了一条连同南北的长堤，以通行者。这条长堤就是现在的“苏堤”。堤成之后，苏轼命人植芙蓉、杨柳于其上。翌年苏堤春晓时，整个杭州都热闹了。随后，桃花柳树桂子冬雪，将四季一一标注。苏轼爱极了西湖，常在雨中、夜里、雪后、秋日泛舟西湖，作为回应，西湖也为苏轼洗去一身的风尘，给了他灵魂的自由和欢愉。显然，这已不只是一个关于湖的故事，更是一段关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佳话。“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眉眼之间，遍地繁华，眉眼之外，再无其他。

杭州既有眉眼，自然也能俯视苍生。苏知州的利民之举，杭州人民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以至于当时的杭州，家家都有苏轼画像。而今，我们站在千年之后回望，杭州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有一段传说，其眉眼间的神采也就在我们心中也就变得越发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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