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跟我来 往事如昨

林春江

1986年的夏天，暴雨骤降，山洪暴发，裹挟着大量的泥沙席卷而来，幸运的是，我们楼底村安然无恙。

我隐约记得，那天还没有放暑假，我正在栖霞楼底联中上初二，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听着梧桐树上蝉儿的鸣叫，不由心烦意乱。忽然，学校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广大社员注意了，接到乡政府通知，今天有大暴雨，有可能引发山洪和泥石流，党员和团员，立即拿铁锨和编织袋，赶到村子主要路口，用沙袋挡住低洼处，将洪水引入东河。”

同学们惊疑不定，议论纷纷，这时，校长走了进来，扫了我们一眼，急切地说：“同学们，村长让我们立即放学，赶紧回家，乡教委也着人送来了通知。据说，这是强降雨，再不走就晚了。”班长陈启明立刻站起来，说道：“校长，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建议，小学生和女生立马放学，由老师护送回家，中学男生全部留在这儿，筑起沙袋，保护学校，保护村子。等雨势小了，我们再走。”校长和班主任对视一眼，踌躇不决。陈启明大喝一声：“起立！”同学们“霍”地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校长，请答应我们！”校长被感动了，激动地说：“好，好，同学们，我答应你们，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乌云密布，天气阴沉得可怕，本村的男生跑回家取来工具，大家快速地铲起沙和泥土，装进编织袋里，然后，两人一组，飞奔着抬到教室和寝室门口以及低洼处。白发苍苍的校长巡视了一圈，很满意，看见我们累得那个样子，很心疼，劝我们回去休息。他仰头看了看天，说：“哦，打雨点了。”陈启明再次建议：“校长，留几个同学，再加固一下，其他同学，我领着去把学校外面西大街低洼的地方垫一垫。咱学校处在村子西部，是村子的最高处，如果不垫一垫，我怕……”校长眼睛一亮，赞道：“有脑瓜，马上干！”

陈启明领着我们一大帮男生呼啦啦冲到大街上，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急三火四把大部分低洼处用沙袋挡起来。雨势越发密集，陈启明一挥手，我们正要跑回学校，村主任领着一帮人马杀了过来，猛然见到这阵势，又惊又喜。弄清状况后，对我们大加赞赏。村主任擦一把脸上的水珠，急急说道：“雨越来越大，你们这些学生娃在这儿不安全，还是赶紧回家吧。”陈启明说：“本村的好说，路远的有可能淋在道上，还不如在学校躲一躲，也有个避雨的地儿。”村主任一拍头：“哎，我这脑瓜，不如你清明。”

待我们冲回学校，俄而，大雨倾盆，又急又快，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们都站在教室里，簇拥着老师，拥到玻璃前往外看。豆大的雨点一会儿就变成花生米大，击打着玻璃和屋顶“噼里啪啦”地乱响，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校园里、道路两侧蓄满了雨水，慢慢汇集成一条浑浊的“黄河”，浩浩荡荡，往东流去。

约一个小时后，一股浊流携带着泥沙从西面的五林庄滚滚而来，气势惊人。大家惊叫起来，只有陈启明神色如常，果然，我们的沙袋“战壕”挡住了洪水的进攻。大家纷纷鼓起掌。到了中午，雨势渐渐小了，校长让几个男教师挨村护送我们回家。爸妈告诉我，因为应对得当，这次暴雨引发的山洪，没有对村子造成大的危害，只是大街上留下一些淤泥和垃圾什么的。

下午，雨停了，爸爸领着我去东河岸边看山洪。只见浊浪滚滚，波涛汹涌，黄色的河水漂浮着树枝枯叶，向北奔腾而去，流往门楼水库，观看的人无不惊心动魄。

两天后，洪水渐渐退却，村子里开始清理淤泥。陈启明领着我们，跑到东河边，搬起大石头截住部分水流，在豁口处，用一个破苹果筐堵住。水流湍急，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几块大石将苹果筐固定好。过个十几分钟，有人趟过去摸一摸，就这么简单的方法，一上午，竟然捉了几十条活蹦乱跳的草鱼、白鲢，有的重达一两斤。陈启明给每个人分了七八条活鱼，大家放在脸盆里，欢天喜地端回家。爸爸说这是上游鼓楼莫水库泄洪放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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