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穀 民俗采风
王东超撰文/供图
朋友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黄县（今龙口）丁氏故宅西区保素堂一进门的影壁（右图），上有砖雕的两个篆书大字，右边为“戬”，本义是剪除、剪灭，后引申作福、吉祥讲；左边的篆字“穀”指谷类植物，“谷”是个会意字，字形像水流出洼之形，后假借为穀。新中国成立后推行简化字，“穀”字废除，“谷”身兼两义，有时也作粮食作物的总称。俗话说，“家里有粮，心中不慌”，所以“穀”是一切美好的保障。“戬穀”一词出自诗经《诗经·小雅·天保》，是一首臣子祝颂君主的诗：“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古人常以穀物计禄，故穀即禄，禄亦是福。清末栖霞郝懿行《尔雅义疏》：“福禄二字，若散文，禄即是福。”这段诗的意思是：上天保佑您太平安定，赐给您幸福。您的所有一切，没有不好、不合适的，可安享上天赐下的种种福禄。上天降下长远的幸福，每天还唯恐降福不够。后来，“戬穀”“戬穀罄宜”作为吉祥用语，经常出现在房屋的门楣或影壁上，这比“福禄寿禧”“富贵年年”之类来得古雅。丁氏故宅的这面“戬穀”砖雕影壁，是在重修丁氏故宅时，根据丁家后人的回忆复原的。国内另有一处比较著名的“戬穀”砖雕影壁，位于高邮王氏纪念馆内，该馆是为纪念清代著名文字学家王念孙、王引之父子而建的。王氏父子精于训诂小学，栖霞郝懿行、王照圆夫妇精于考据朴学，俱是一家两先生，时人有“高邮王父子，栖霞郝夫妇”之誉。
还有一幅非常有名的“戬穀”篆书，系福山人王懿荣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所作（左图），运笔婉通流畅，全用中锋，力足而气沉，风骨直追秦汉。翌年八国联国入侵北京，清王室及文武百官纷纷作鸟兽散，危难之际，王懿荣以国子监祭酒之身任京城团练大臣，负责保卫北京。兵败书绝命词：“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于止知其所止，此为近之。”遂投井殉国，其忠烈刚毅如此。观此二字，百年之下，犹凛凛有生气。
黄县有句俗语叫作“黄县嘞房儿，栖霞嘞粮儿”，黄县房儿在整个胶东都是很有名的。黄县房儿家家户户都有影壁，黄县话叫“照壁”，这里“壁”轻声增音，“i”读作“in”，“躲避”“绕避”也是这样读的。照壁分内外两种，内照壁在院里，多在院内迎门建一独立式照壁，或是把东厢屋的山墙做成照壁。如果房子邻着井、沟、河、路口或寺庙，就要在门外建一外照壁，意在隔断风水与门户的相冲。同时照壁还有美化装饰的作用，所以建筑起来极为用心，其顶端和四周多以手工磨制的细砖小瓦围起，壁心抹以白灰，当中写一福或寿字，四角画有蝙蝠或云纹图案，取福寿康宁之意。读过点诗书的人家，用取自《诗经》的“戬穀”二字，虽然意思差不多，却显得不俗。
过去读书人家本就不多，老房子又渐渐倾颓，所以很多人没见过“戬穀”，觉得稀罕，至少我们那三里五村，就没有一家“戬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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