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里旧事, 街面忆往
米友胜
栖霞旧城南门里曾经是栖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不仅是旧栖霞官府衙门所在地，也是达官贵人的居住中心。栖霞旧社会的四大望族牟、郝、李、林也大都在这里居住，所以当时有名的建筑也都集中在这里。
栖霞是个山城，地势起伏不平，老城的面积不大。据传还有这样一个笑话，说是烟台的一位客商到栖霞来考察市场，刚到西关，一阵风把头上的礼帽刮跑了，他急忙追赶，不一会儿就在南关赶上了。从这则笑话里就知道老栖霞城的确不大，东门离南门也就几十步远。东门里与南门里以十字路口为界，顺迎旭街往西，越过纳薰街到毓秀街以西就是西门里了。
从南关跨过一条小河就进入南门里。南门里道东是“霞山书院”，书院大门往南正对城墙。进入大院有一种神秘感，因为这里是清朝年间栖霞的小“金銮殿”———察院府，察院府的主人是清康熙后期著名鉴察御史牟恒，字圣基，号述斋，栖霞南门里人。康熙廿九年中举，三十三年中进士，据传牟恒貌似康熙帝，且有才学，很受康熙帝喜爱，初任内阁中书，历任户部礼部郎中，监督宝水局铸制铜钱。其人为官清廉，据传皇上曾让他把炉底钱留为己用，可他依然如数上缴，不贪一分一厘。后来康熙帝想让他发点外财，就在供给铜料时加拨了一些黄金，他依然一毫不贪，全部铸进铜钱里，康熙帝嘉之曰“真诚不欺”，还封了他个“牟大愚子”的雅号。牟恒的儿子结婚时，康熙帝送礼品贺婚，并赐一面“代天巡狩”的牌匾，让他顺利通行，路经保定、山东时，由两省巡抚护行，被后人传为佳话。牟恒进督察院后，“效古名臣谏奏兴除事，辄慷慨动颜色，必见诸行事”，故多次受皇上派遣“代天巡狩”。他将牟氏家族推上了栖霞四大望族之首。
察院府西是牟家大厅。牟家先后出了八名进士，最著名的除了“代天巡狩”的牟恒外，还有悦心亭主人、直隶省南宫县县令牟国珑。
牟国珑，字作霖，号香秀。由于父母早逝，靠兄嫂生活。曾因于七案牵连坐牢三年，22岁才补为博士第，46岁晋进士，52岁出任直隶省南宫县令。牟国珑为官清廉，刚直不阿，关心百姓疾苦，曾受到了保安巡抚于成龙的嘉奖，尤为当地百姓称颂。后归隐栖霞，在其住宅旁建“悦心亭”。晚年还参与《栖霞县志》的编修，病逝后，南宫县绅民数百人“走吊于栖”。
南门里还有一牟氏名人———牟道行。他虽不是进士出身，但属万历十九年举人，经谒选出任河南宜阳县知县，晋阶奉政大夫，直隶真定府同知。曾出资支助栖霞第一部县志（明《万历县志》）付梓。
南门里另一大望族当属郝氏。郝氏住宅分为北郝宅、南郝宅。北郝宅以郝晋最有名望，他是明末清初时期的传奇人物，原为明末兵部尚书，李自成攻占北京后被俘，大顺政权委任他为刑部执事。他曾设法逃回栖霞想招兵勤王，后因清兵入关而罢休。
1645年，清政府委任郝晋为保定巡抚，他多次辞之。后又授兵部右待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加太子太保。正因为他在三朝都有官职，故称其为“三朝元老”，他因此成为政治上有争议的人物。郝晋去世以后，北郝宅由其子郝瑸掌门，其后代多为农商人士。
南郝宅则有一代名士郝懿行闻名于世。郝懿行，字恂九，号兰皋，郝晋八世孙，清代著名经学家。嘉庆四年进士，任户部额外主事达25年。为人廉正自守，朴讷少言，把一生精力用于研读和著述中。一生留下50余种近40卷著作，其代表作《尔雅义疏》19卷，历经14个寒暑才得以成书，博得同时代著名学者阮元、王念孙等人的赞誉。郝懿行还是一位图书收藏家，一生收藏图书达万册之多。其夫人王照圆也是一位热爱经史和癖好校书之士，曾以“平生要做校书女，不负鸟衣巷里人”诗句自勉。郝懿行曾因病中止《尔雅文疏》的著述，是王照圆一边照料丈夫生活，一边誊清整理，才使成册。臧庸曾有言：“时有夫妇著述，一家两先生者，郝兰皋户部暨德配王婉全安人也。”故有“高邮王父子（经学世家王念孙、王引之父子），栖霞郝夫妇”之誉。据传郝夫妇结婚之夜，窗外几个听悄悄话的小青年，首先听到的就是夫人吟的诗句：“千里良缘彩线牵，三冬达旦结团圆，挑灯最喜亲风雅，先说周南第一篇。”兰皋君也不甘示弱，马上以《催庄》为题回应了四句。夫妇二人的诗歌唱和一时传为佳话。后来将这些诗句集成《和鸣集》，夫人王照圆为《和鸣集》作记，记中有言：“聊无鸾随凤鸣之意，观者其清余耶”，俏皮话变成了公开的秘密。郝氏后人还有郝恩桂，字子圭，故也称郝子圭，日伪时期任栖霞万字会会长，与继任会长王德培等解救过许多抗日志士，如古镇都村的苏联升等人，为抗日救国做出了贡献。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笔者在村里任文书，亲眼看到在动乱中红卫兵从郝家抄出了不少（大概有30多册）线装古书，还有印书的木版60余片，全部被销毁，这真乃当地文物的一大损失。
与察院府紧相邻的是兵部李唐裔的宅院。李唐裔，字硕果，号西林，栖霞臧家庄镇西林村人，26岁中举，次年考中进士，先后任陕西平凉府推官、兵部督拥主事、兵部员外郎和礼科给事中等官职。李兵部本性正直刚毅。他的六个儿子大都有功名，二子在浙江任知县，三子、五子皆是举人，四子康熙丙戌科进士，布政司参议。
南门里有一处建筑我至今难忘，就是迎旭街北的两学署和学宫，也叫圣人庙（即现在实验小学的位置）。这里是供奉孔圣人的大殿，有孔子坐像。记得我们到大殿玩时，坐像已不见踪影，南北向有一粗大的木梁，两人可坐在上面下棋。我还记得莱阳劳改队的业余宣传队还曾来这里演出，蓬莱京剧团也来演出过。最令人难忘的是，男扮女装的演员张枫秋和他妹妹，他妹妹是刀马旦，武功、扮相、唱功都属一流，给人留下很深的记忆。和圣人庙并排的还有魁星楼、文昌阁、关帝庙等。
北郝宅东有条胡同叫后洼子街，后洼子街与南门里、东门里解放后合在一起，叫光明村。
如今的南门里，完全融入城市中，这里高楼林立，商贸繁荣，已非昨日官宦人家的宅院府邸所能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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