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 红苹果
吴殿彬
（连载之151）
知道汤传乐要成立生态农业合作社，他举双手赞同，他早意识到肆意滥用化肥农药的危害，只是苦于无人出头带领大家找出路。
大伙都一致认为祁振龙正直诚实，让他负责合作社品质监管一职。“我们的苹果不愁卖，但好看好吃好卖还不够，我们还要追求绿色安全。”
王小丽：宁愿自己多遭罪、多费钱也不愿意打农药
王小丽，可算是他们中的“女中豪杰”，干起活来，一点不比村里的男子差，采访中她话不多，但朴实能干的形象也让源味君印象颇深。
她说：“我就宁愿自己多遭点罪，费点钱，也不愿意打农药，只愿打波尔多液（生物农药），农药可能便宜，而且一遍就够了，波尔多液可能得多打上几遭，不过只要吃得放心，这也值了！”
他们五个，不过是山东蓬莱一个小村庄里的普通果农，说不出太多华丽的词语，但他们淳朴的信念令人动容：
“现在到处都滥打农药除草剂，这是断子绝孙式的发展，每个人都只看眼前的利益，不为子孙后代着想，这样下去怎么行？”
“你们跟村里其他果农沟通过吗？”
“村里大多数人都在观望，毕竟这个模式对大家来说是有一定风险的。我们几个人是先锋，是排头兵，是探路者，我相信当我们踏出一条新路子，整个村子的乡亲们会信服我们的模式。我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带领乡亲们走得更远。”
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他们的信念如一束光，照彻黑夜，我相信，他们的执着和坚守终会得到这片土地最好的回报。
在这样一个金钱至上的年代，钱似乎成了我们生存的唯一目的。我想，在经济利益之上，总归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情愫能驾驭其上，比如兴趣，比如信仰，比如情怀，一如汤传乐和他的伙伴们，赚钱不是唯一目的，他们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和原则。
探访中，感触最多的是他们对故乡都怀有的一种特殊感情，无论稍年长一点的汤传乐、姜克永，或是年轻一辈的汤炜、祁振龙、王小丽——故乡是他们的生命之根，是奋斗之地，是奉献之所，是心灵归宿。
或许正是源于这一份对故土的热爱，让他们愿意团结起来，改变农药种植的大农业模式， 守护脚下的这一方热土。
还有些花絮，我觉得挺有意思。那是苹果节的下午，一位名叫王秀杰的中年人，身穿褐色上衣，满面春风地向汤传乐推销无公害农药和液体果蔬专用植物保护膜。他是烟台市二黎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经理，个头不高，小圆脸，人很秀气健谈，带着自来笑。他说：“中药苹果农药是用皂角、蛇床子、苦楝子等配伍，是用酒泡的，当然无公害。还有比这农药更好的是苹果保护膜，给苹果打上保护膜就不用套袋了！”汤传乐有些感兴趣，就详细地问起好处来。王秀杰说：“你知道，每年苹果套袋，都有果农从树上摔下来，轻的擦伤，重的伤筋动骨；这还不说，最关键的是省费用啊——我考察过算过账——一亩苹果一年套袋摘袋投入大约得3000元。用我们的春光牌保护膜连三分之一的费用还不到，而且生产出来的苹果，比套袋的口感好，产量还高。我们公司从2013年就在烟台地区推广保护膜， 生产不套袋苹果……我就管这方面的事，如果你用，汤大哥，我给你亲自上门指导！我给你打保条！保你少投入多产出增产增收赚大钱……”汤传乐笑眯眯地截住了他的话茬问：“产品质量有保证吗？”“这还用说啊，没有保证我敢出来推销？——就在咱烟台农科院做的试验。”汤传乐谨慎地说：“等我明年先试几亩看看再说……”
这天夜里，我们三人在一起聊天直到午夜。吃晚饭的时候，汤传乐手把酒杯，对我们说：“我汤传乐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有个好老婆。”我在采访中已经了解到他妻子王志岩的为人，她做了村委调解工作十多年，今年春上，当上了村委会主任。苹果节如果没有她的支持和策划，便不会如此的成功。她是苹果节的大总管，一切所需物事，皆由她一手操办。我用问汤传乐同样的问题问她：
“为什么花这么多钱办苹果节？”
她不愧是村主任，说起话来上纲上线。她说：“上级不是号召我们奔小康吗？小康美梦今成真！俺要给全村做个榜样。”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钟，河街上的拖拉机、三轮车就开始活动上山忙碌了。雄鸡也不失时机地把我叫醒。我告别他们回烟台。汤传乐拿了四箱苹果给我——别人都是两箱——我谢过， 知道他们的心意。上车以后，顺手摸了摸提包里的两个苹果，感觉两个苹果正在笑着……
——我的老同学紫藤在汤传乐苹果园里，给我摘了两个贴字苹果，一个上面是“心想事成”，另一个是“寿”字。她问：“你知道这两个苹果的意思吗？”我说：“你说说听听！”
她说：“苹果是汤传乐特意叮嘱我给你的。他跟我说：‘你的同学是个大记者，你请来要好好表达表达。他们文化人讲究，你就在我地里摘两个有字的苹果。一个上面得有\‘心想事成’，是告诉他，我汤传乐实现了小康梦，\‘心想事成’才搞庆祝，希望今年苹果卖得好，将来越来越富。再摘个\‘寿’字果，表达我们全家给他的祝福，祝他健康长寿，\‘心想事成，’享受生活，美梦成真——叫他记着咱，常来咱这走走！”
她这样一个举动，让我暖心，也勾起了我对汤传乐苹果节的探究。
汤传乐之所以举办苹果节，是因为他们种出了“良知苹果”。苹果节的本意就是向社会宣告，苹果种植正在向着绿色、健康的时代需求方向发展！这一星思想的火花，点燃了我对整个烟台苹果产业的思考，让我想起了我采访中遇到苹果发展的一些难题：
第一道难题，也是我们已经认识到的“三老”问题。“三老”，即果园老化、果农老化、一家一户的生产方式老化。这个问题十分明显。在采访观水时，面对后半程郁闭的果园，我曾经站在地头久久无语，特别是看到村技术员于爱义那有些期待的眼神，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只是一个记录者，我无法解决这样的全局性的大问题。“农村不改革不行了……只有土地流转形成规模化，苹果才能重新活起来……”临别时他对我说的话，字字都是一个小锺字，时不常会敲打着我的心，还有他那看着我的眼神，一直在我心底闪烁。我想，只有组织起来走合作的道路，也许这个问题才能真正解开，党支部领办、汤传乐式的自发合办、一些公司的经营式合作，都在指向这个方向，解决这个问题，我相信，随着这个问题的解决，烟台苹果必定会迎来新的一轮繁荣。
第二个问题：苹果的“二次革命”。这个命题早就有人提出，而且在一些地方都在做这项工作。它包括品种、技术、种植模式的改变和创新等等，这是苹果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历史必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第一个问题解决不好，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比较难。因为有些事情是一家一户难以做到的，比如机械化就是。2018年秋在蓬莱举行的苹果大赛上，有人就委婉地说出了“二次革命”的紧迫性。他说，客观分析，参加决赛的苹果样品，质量很高，是优中选优送来的。不过，我们生产的所有苹果并非都是优质果，还要进一步提升质量和产业竞争力。从技术的角度看问题，苹果质量要想进一步提高， 应着重在两个方面下功夫。一是提质增效。比如，在品种更新、栽培制度变革、标准化生产，还有土壤、树体管理方面，进一步加大创新力度。用现代技术来武装现有的果园，使果品质量进一步提升。二是节本增效。蓬莱生产的果品质量好、价格高，但是成本也很高。特别是劳动力成本，劳动力成本已经接近整个生产成本的60％，每亩总的成本在1万元左右。如何降低成本，是未来10年苹果生产努力的方向。首先要积极推动传统栽培制度变革， 加快发展适于机械化作业的现代矮砧密植栽培模式。其次，推广与现代集约栽培模式相配套的高效、标准、省力、轻简化栽培技术。如花果管理、树体管理、土壤管理、肥水管理、病虫害防控等。……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美国、西欧等发达国家，苹果生产基本上实现了机械化，我国也要努力加快机械化发展的步伐， 争取在10年到15年之内实现全程机械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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