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万军
孙犁在一篇文章中说,他有个同乡看过他的小说,有五个字评语:“不会写恋爱”。孙犁还有一位同事评价他:“不会写战争”,恰成一副对联。我认为这是孙犁自谦。他不是不会写恋爱,只是写得少。他在晚年,两次写到了自己的恋爱。
1931年,孙犁在保定育德中学上高中。同时,还被聘为女生高二年级的“级任”,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辅导员。有一名叫王淑珍的学生,左腮有疤陷,反增其娇媚,眼大而黑,声音温柔动听。孙犁很喜欢她,遂与通信。孙犁读书的大楼与女生的教室隔一操场,每当课间休息时,孙凭栏南向,她也总拉一同学,站在教室台阶上,凝目北视。当时学校检查信件很严,他们的通信被查出来,孙被免职。他们的恋爱就此结束了,孙犁写道:“以上是三十年代,读书时期,国难当头,于苦城愁雨中,一段无结果的初恋故事”。我很喜欢这段文字,常常吟诵。
1958年春,孙犁43岁,他到青岛疗养院来休养,住在八大关正阳关路一幢绿色的楼房里。这一年冬天,疗养院来了一位护理员,她有二十来岁,面孔白皙,眼神和说话,都给人以妩媚感。慢慢熟识了,她送给孙犁一副鞋垫,说是她母亲绣的,让她送给要好的“首长”。孙犁很看重这份情谊,也给了女孩一些钱,叫她去买件衣服。有一次,她捧了一把无花果让孙犁吃,说道:“我们分吃一个吧”,她轻轻把果子掰开,把一半送进孙犁口中,另一半放进自己嘴里,孙犁说:“这时,我突然看到她那皓齿红唇,嫣然一笑。”这个女孩后来调到人民大会堂去做服务员,孙犁在北京还见过她,她参加国宴的招待,还到中南海参加过舞会,见过大世面了。孙犁写道:“女孩子的青春,无价之宝,遇到机会,真是可以飞上天的”。当然,这是后来的事。
孙犁从青岛离开,转道去了太湖。临分别时那女孩对他说:“到了南方,给我买一件丝绸衬衫寄来吧。”在太湖,孙犁非常思念她,但又觉得自己已届中年,不该自寻烦恼。他写道:“蛛网淡如烟,蚊蚋赴之,灯光小如豆,飞蛾投之。这可以说是不知或不察。”他把女孩子送他的照片和一方手帕,包上石头抛向太湖深处,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思念纠缠和烦恼苦闷统统扔掉。
孙犁的初恋故事,出自《善闇室纪年摘抄》。护理员女孩的故事见于《病期经历/青岛/太湖》。其中,无花果的情节出自《无花果》,写的也是他在青岛休养的故事。这篇被称作芸斋小说,但我相信这是作者的真实经历。孙犁的老伴去世后,他曾按山东蓬莱的地址,给女孩写过信,但没有得到回信。孙犁晚年,回忆自己的青春和往事,心境淡然,澄澈如水。
孙犁来青岛休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文革”结束后,孙犁重新拿起笔来写作,就有了上面这几篇文章。在此之前,我读过孙犁的小说。但是,真正喜欢孙犁,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见到孙犁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我就先剪存下来。这些文章,每隔一二年就会结成一本集子出版,计有《晚华集》《秀露集》《澹定集》等,共十种,称作“耕堂劫后十种“。当时要寻找和搜集这些书并不容易。后来,终于见到山东画报出版社将其一套十种结辑出版,我毫不犹豫买下。现在想想,喜欢常读的书并不多,孙犁是其中之一。这几篇谈情感经历的文章年轻时就读过,为文章里面的人物喜悦和哀伤的心情历历如现。算来,那个护理员女孩现在也该是八十多岁的人了。
新闻推荐
□记者从春龙通讯员张磊吴延朋高晓报道本报蓬莱讯“这个改造方案我们很满意，考虑了大多数住户的需求。我之前提的...
蓬莱新闻，有家乡事，还有故乡情！连家乡都没有了，我们跟野人也没什么区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蓬莱一直在这里为你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