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卖萌”

烟台日报 2022-01-14 07:35 大字

□潘怡

我是从母亲平日的絮叨中,拼湊出父亲早期如何“卖萌”的。

那年冬天父亲与母亲刚认识不久,母亲打二班,半夜下班,不巧厂子临时安排加班,充当“护花使者”的老爸在数九寒天的马路上干冻了数小时,竟不知到附近传达室暂避。

还有一次,母亲吩咐父亲到药店给姥姥买治胃溃疡的药,临走时给了他一个空药盒,让他照这个样子买,父亲几乎跑遍烟台市,最后空手而归。究其原因,竟因没有该厂出的,姥姥听后笑了:“这孩子真是大闺女上吊——死心眼,管什么厂子,只要药名一样就行。”

家乡人称太阳穴为风(音)脉,用双拳击打太阳穴则为“双风贯耳”。那年父亲为救一个被流氓酒后当街调戏的妇女,被那个会些武功的厮当即贯了耳。使母亲恨得牙根痒痒的是他在派出所作笔录时那种“卖萌式”的表态,“挨两下不打紧,只要打不死遇到还要管”。瞧他说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一根筋。老爸的外表,确实憨憨的,样子就有些萌。不过,但凡与他有了一定交往的人,说起父亲的萌,皆认为是其本身的实在性格使然。

从我记事起,母亲一直在家中处于强势地位,典型的中国家庭通常是男主外,女主内,但在我家里,母亲既主内,又主外,总理一切,而父亲的地位,按照他自嘲的话是“精子使嘴,彪子跑腿”中的跑腿之人。有一次吃饭时,老爸多喝了几盅,有了几分醉意:“我啊,没什么本事,能给你妈当好跑腿的就不错喽”。老爸随遇而安的人生哲学使他能精准地给自己定位并快速融入角色,而他身上的那种呆萌劲,既为今后准确执行母亲交办的任务奠定了基础,也为一辈子无条件服从提供了保证。

现代人看重教育,为了让我能进入教育资源相对好的学校,在我即将入学前,父母卖掉了原来的房子,买了个学区房,为此贷款十多万元。那时商业保险刚兴,有人撺掇母亲,只要干保险,就等着拿麻袋装钱吧。贷款的压力让在国营企业干会计的母亲有了试一试的冲动,在我印象中,这是父母生活中第一次出现分歧,也是唯一的一次,老爸不愿意妻子放弃国家铁饭碗,在他的传统思维里,端国营饭碗才是正经,但他却“下海”了,即用业余时间到海边捉蟹摸蛤,卖了钱还贷款。整整十多年,他没有休息日,只要有空,就蹬着车子去海边,原来白净的他脸晒黑了,额头上增添了几道细密的“抬头纹”,胳膊也晒秃噜皮了,手掌上布满一道一道的口子。不过,在他的努力下,贷款还真还上了。没过几年,保险没有以前那么红火了,母亲也多次赞扬了老爸当年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固执坚守。

我在当地上的大学,读研究生后,考到了外地,父母的记挂明显多了起来,但他们心事各不相同,母亲的惦念中蕴含着她强烈的个人意志,特别在我学什么专业,毕业到什么城市,找什么工作,甚至嫁什么人都替我做起规划。一年暑假,我同班一个平日谈得来的内地男生,想领略一下海滨风光,便来到我所住的滨海小城。我在家中略尽地主之谊,当父亲与我及同学三人一番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后,话语及眉眼互动也明显多了起来,母亲却突然把我喊到另外一个房间,关上房门,声色倶厉地喝问我们俩的关系,就差点儿当着我那瘦得像根棍同学的面把“少斤薄两”“尖嘴猴腮”给说了出来。反观老爸,对我就十分包容,他也经常过问我的学习和生活,但从不干涉我的自由,当我做出某种重大选择时,他都无条件支持,他挂在嘴边一句口头禅是:“闺女的选择不会错,因为咱的基因好,失不了大格。”他说的没错,我之所以各方面都不错,也确实借用了他基因中那种不服输的憨萌劲儿几分。

博士毕业后,为了找到理想工作,我又开始了马不停蹄全国各地的折腾,老爸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为我收拾行装,把我送达目的地,帮我安置停当后才往后返。后来,我在北京安了家,有了孩子。一次,我因贫血在单位突然晕倒,被送到朝阳区一家医院留观,当时父亲刚好在北京,他一时焦急上火,独自一人倒了好几次车,横穿半个北京赶到医院照顾我,还好没有走丢。

在外人眼里,相貌平平且少有才能与情趣的老爸当初找到漂亮聪慧、颇有“异性缘”的母亲,是捡了个“大漏”。有一次母亲感冒很重,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她突然问我:“我这样是不是很丑?”这句稍显突兀的话让我猛然意识到,母亲也曾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在她心高气傲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追求美与浪漫的心。有一次母亲和我谈心,聊到了她为什么与父亲相恋的话题,母亲沉默良久,嘴角现出一丝颇为复杂的浅笑,缓缓言道:“也许是你爸那不管自己,只顾别人的‘呆萌’劲吧”。

也是,一辈子“卖萌”的老爸到底没给母亲什么浪漫的桃花岛,但却给了她一个踏实而宁静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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