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山事件”和“韩华”命运的转折点

烟台日报 2020-12-29 09:33 大字

□傅宁袁丰雪

从烟台走向世界的“韩华” 连载之四

20世纪初以来，因日本在朝鲜推行军需工业化建设，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朝鲜本土的劳动力不能满足需要，大量中国劳工被招募到朝鲜半岛从事生产，致使朝鲜华侨社会由华商型逐步转变为华工型。

“韩华”在朝鲜半岛地位的急剧跌落，有几方面的因素共同构成：其一，朝鲜经济对华商的依赖造就了华商的巨大成功，几乎可以左右朝鲜的物价，甚至经济命脉，由此导致朝鲜政府和后来的日本占领者对华商掌握朝鲜经济的惧怕。其二，朝鲜本土商人以及日据时期日本商人对华商地位的觊觎，由此导致对华商不间断的压制。

1894年，《商民水陆贸易章程》签订12年后即宣告作废，代之以朝鲜亲日内阁制定的《保护清商规则》。名为“保护”，实为限制。《规则》规定：“清国人民，划限汉城城内，泊仁川、釜山、元山三港……清民来往京城、仁川间，无论水旱两路，准听其便，惟不准进入内地。”华侨的活动范围被大大压缩。翌年，甲午战争爆发且清朝战败，华人在朝鲜半岛的社会地位快速下降，“上国人”的光芒迅速暗淡了。

1910年-1945年，日本殖民朝鲜时期，为了去除中国的影响，开始制造中国和朝鲜半岛人民的矛盾，连续不断地制造排华惨案，华人生命财产遭受到了极大的危害。1931年的“万宝山事件”是继甲午战争之后，“韩华”命运的又一次重大转折。

“万宝山事件”发生在吉林省长春县（今属吉林省长春市宽城区）东北约30公里的万宝山村附近的荒地上。这是“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关东军制造的流血事件，目的是挑起中国东北的韩国农民与当地中国人之间的冲突。事件发生后，日本当局收买长春《朝鲜日报》记者金利三，捏造200多朝鲜人被杀的新闻，后来又把数字一再夸大，最后竟增加到800余人。在日本人的操纵之下，“万宝山事件”很快引发了朝鲜半岛的仇华、排华情绪，进而酿成惨案，导致许多华侨财产损失惨重，更有大量华侨丧命。

“万宝山事件”从仁川开始，进入高潮的时候，“鲜人复于外里地方鸣锣聚众，集成5000人左右，大举暴动，手持木棒、铁棍、刀斧等到处搜索、击毁”。之后，排华暴动出现在朝鲜全境。平壤的暴民“手持棍、棒、刀、斧、石块等凶器，对于华侨家房，不问农工商贾，分队轮流袭击，遇我华人，不论男女老幼，殴打至死，毁掠财物，焚烧账据，且带有引火燃料，随处设法放火”。7月底，许多华侨走投无路，只好越境回国，回国华侨人数已超过“全鲜侨胞人数的三分之一”。回国华侨“皆头破血出，身无长物，狼狈之状，不堪言述”。

根据维基百科的资料，在“万宝山事件”中，朝鲜华侨共计被杀142人，伤546人，失踪91人，财产损失无数。曾经为日本侵略者传播捏造消息的金利三发觉自己上当，于7月14日在《吉长日报》发表“谢罪声明书”，揭出事变真相，并指出是受日本领事馆愚弄。日本阴谋败露，“日领于15日即密令鲜人巡查朴昌厦在吉林远东旅馆将金利三枪杀，意图灭口”。

“万宝山事件”后到1935年，在韩国的华侨人数从1930年的67794人，减少到57639人。留下来的华侨，有的也不得不向南部迁移，并不得不沉默下来，躲避排华势力的侵害。在此次被迫迁移的过程中，华人失去了原本拥有的聚居的优势。

同时，日本殖民者为了拓展其殖民统治，稳定朝鲜经济，对资源和劳动力的需求在不断扩大。20世纪初以来，因日本在朝鲜推行军需工业化建设，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朝鲜本土的劳动力不能满足需要，大量中国劳工被招募到朝鲜半岛从事生产，致使朝鲜华侨社会由华商型逐步转变为华工型，而且因为工厂所在地分散，华工居住地也相对分散。

“韩华”侨领焉晋琦先生在《回顾韩华百年风云血泪史》（载《美国齐鲁韩华杂志》第51期）一文中曾记录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军警在朝鲜的殖民地上“不时制造些罪名来逮捕华侨入狱，施以酷刑拷打，理由是国民党特务罪，经济犯，走私罪，煽动反日罪，贩卖鸦片吗啡罪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织罪名之多，不胜枚举。多人屈打成招，因此丧命”。

圣路易斯中餐馆老板史和锡先生的回忆与焉晋琦先生的记述互相印证：

日据时期，我爷爷史恒庆已经到了韩国，搞贸易，被日本人抓了，说是经济犯，公司没收了。（爷爷）死在监狱里，35岁。六个月后，我奶奶忧郁而死。我爸爸和姑姑成了孤儿，还有一个弟弟，让我的姑姑看着。我姑姑给一个人家当下人，给人家看孩子，背着人家的孩子，只能把弟弟绑在床头上。后来弟弟病死了。

与20世纪20年代前的韩国华侨不同，1930年以后的在韩华侨，已经失去经济上的优势，其主体也不再是富商大贾，而是从事工业和农业生产的劳工，收入和经济地位多处于底端。即使有些华商有幸仍保持了较好的经济收益，一是人数大大减少，在韩国经济中不再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二是失去了母国势力保护，华商的财富和人身安全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缺少保障，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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