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架下的北极星 王文格

延安日报 2020-10-11 01:09 大字

人到中年,开始怀旧儿时曾喜欢过的一些小物件,渐有了些收藏的念头。

有一天回到老家乱翻一阵子,竟大喜所获。小人书、古铜钱、木陀螺,还有小学一年级用的滑石板……年逾八旬的老母亲居然都替我保存着,几乎完好无损,只是色泽都陈旧了点。母亲见我欣喜,又指着我小时候呆过的西厢房说:“那屋里还有块老挂钟呢,你小时候顶喜欢的。”

我迈入光线昏暗的西厢房,扶梯而上,摘下那块蒙尘日久的钟表。久违了,我少年时代的“北极星”!我忍不住一声感叹。

拭去浮尘,拧动发条,眼前的“北极星”像刚睡醒一样,“滴答、滴答”跑动起来。把时刻调整到北京时间,我和它静静对望着,思绪却回到孩童时代……

这块表是父亲托人从烟台捎回来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在一穷二白的昌潍农村,谁家里要是有这么一块木壳子机械挂钟,可真是够阔气的。我依稀想起小时候过年串门,见过本村一家开裁缝铺的富户有过。高高挂在堂屋的显眼处,钟表顶上盖一块鲜艳的红绸缎,毫不掩饰地向前来拜年磕头的人显摆着自家的富贵和豪华。

那时我家却不宽裕,生活全靠父母在生产队赚工分度日。母亲说为买这块表,几乎拿出多年的积蓄,到最后还是父亲那位在烟台当兵的邻村老战友垫付一些钱才置办回家的。记得这块表刚进我家门,母亲步行到十几里外的供销社扯回一块红绸巾,披在钟壳上面,把它摆在客堂那张古董八仙桌上面好长一段时日。到了九月入学季,家里这件贵重的物件就跑到我和弟弟睡觉的西厢房里来了。父亲小心翼翼地上足弦,郑重其事地告诫我和弟弟:“这块表是为了你俩上学不迟到而买的,千万千万不能乱动它,给钟上弦的事也不用你们管。”

可惜,表挂上没几天,淘气而厌学的弟弟哭闹着说受不了钟摆的声音,整宿睡不好觉,就搬出西厢房睡了。这表一下子成为我的专属,我正巴不得呢。说也怪,我非常喜欢钟表发出的滴答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多么悦耳动听啊,仿佛小雨不停地敲打着硕大的梧桐叶子,又仿佛夜里秋虫富有节奏的弹唱,让我的少年岁月愈加静好悠长。母亲曾对邻居夸我说,“格娃子早上一听到那钟表响当当的报时声,就一骨碌爬出被窝变成读书郎啦!”

这话是真的。自打有了这块“北极星”,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小学三年级开始到初中毕业,每次都考班里第一,成为我们那个小地方名副其实的“学霸”。1986年中考,我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被师范学校录取,跳出农门,吃上了当时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国家粮”。

我离家外出读书期间,那块表依旧挂在西厢房里。父母说它挂那里会给家门带来好运气。

数年后,我工作之余回家,发现父亲在修缮一新的各个房间都挂上时尚轻巧的石英钟了。方的、圆的,金色银色,各种钟表中,以“北极星”牌子的钟表居多。唯独西厢房那块我用过的老式钟表还是挂在老地方,时间凝固在某年某月某个时刻。问问父亲为何这样布置,老人家嘿嘿笑着说:“总觉得还是‘北极星’这牌子好啊!要不你小子当年会考上学?‘北极星’表跑得准,样子好看,谁都这么说啊!”我很赞同父亲的说法,有几次临离家门时还会偷偷去看看,生怕它被谁突然摘去似的。

有一点我是放心的。家里使用的器具即使很旧很旧,只要不坏透顶,父母绝不舍得扔掉或卖掉。我闲暇回老家还多余叮嘱过父母几次,别把我屋里那块“北极星”当旧物卖给收废品的小贩,留着以后兴许值钱呢。

一直到了今年的暑假,我终于抱得宝贝归来,把这件宝贝转移到我的博古架下方橱柜收藏起来,也算给了它一个圆满的归宿。临离开老家的时候,我特意在院子的丝瓜架下给它拍了个照,作为与故居的惜别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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