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起抓泡子

烟台晚报 2019-12-09 08:38 大字

孙立成/口述刘甲凡/整理

从1968年开始,牟平在烟台东边四十里湾那一带,建起了30多处海带养殖场,最多时有6400多亩。养殖海带首先要在海里打下固定木桩,木桩间扯起擀面杖粗的浮绠,然后把用网扣罩住的玻璃浮漂(俗称玻璃泡子)拴在浮绠上。泡子有篮球那么大,是为浮绠提供浮力的。远远望过去,成千上万个泡子,黑乎乎的一片连着一片。

到了冬季,一旦刮起七八级以上的大西北风,就会把一些系泡子的绳索拧断了。数九寒天,绳索上结了冰,变脆了,就更容易被风从浮绠上拧下来,随着西北风往东南方向漂过来。

海带养殖场回收玻璃泡子,一个6毛钱。遇到大风潮,一次抓十几个泡子是常事,能卖好几块钱,当时是一笔挺可观的收入。

我们村就在养马岛对面的海边上,只要一刮大西北风,我们立马就往小鱼鸟河入海口那片海滩上跑,狂风暴雪也阻挡不住。我那时刚结婚,“将(娶)个媳妇下三年力”,为了能多卖点钱,我从不落下抓泡子的机会。数九寒天的西北风如刀子一般,整宿在海边上来回跑,不是人受的滋味。现在想起来,浑身还会起鸡皮疙瘩。

我们都有一双自制的高腰水鞋,是把矮腰水鞋用车内胎一圈一圈绕着粘起来的,有的甚至还整成了半腰胶皮衩子(下水裤)。到海上去的时候,用绳子把破棉袄当腰捆紧,头上戴着套头的“满头撸”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肩头上扛着长竹竿做的捞捞(抄网),随着潮水大步流星地沿着海滩来回跑。一旦发现海上有黑乎乎的东西漂过来,就要瞪大眼珠子死死盯住。等用长竹竿能探得到的时候,就要瞅准时机快步冲向前,一下子用捞捞网住拖回来。有时眼瞅着一个泡子快到近前了,却被一个浪头打跑了,漂漂悠悠就到了别人守候的地段。

夜半时分,气温下降到零下十几度,哈气成霜,漂过来的泡子满是冰凌,抓上一把,手指头立马冻得骨头都麻了。有一回,接二连三漂过来好几个泡子,我红眼珠子了,生怕再漂到别人盯守的地段,就不管不顾地疯抢开来,手冻得麻木了也不觉着疼。等回家缓过劲来才发现,两只手的手指顶都发黑了,又痛又痒。过了好长时间,褪去一层皮才算恢复过来了。

这期间,我还摊上一回“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天是下半夜两点多钟,我打算到海上去,等要走时却发现自行车轮胎没气了。没办法,只得抄近路顺着村西的小鱼鸟河河套往海边跑。等到了入海口南边那一片芦苇滩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片玻璃泡子,被月光照着,一闪一闪地发亮。我疯了一般跑过去,急火火地往一块归拢,数一数,50多个!

我乐坏了,赶忙解下捆在腰间的大网袋(旧渔网改做的),先把那些光腚的玻璃泡子装进去,再把那些带网罩的泡子十几个为一串连接起来。玻璃泡子圆溜溜的没法背,也背不动,只能沿着沟渠的雪地一趟一趟往前拖。费了好大劲才拖到牟山林场的大道上,再也没办法往前走了。我就在那儿跺着脚,一直等到天亮,让人捎信叫我哥哥推着小车搬回家了。

这一家伙卖了30多块钱。事后想一想,那应该是巨浪掀翻了海带架子,继而绞断了浮绠,几十个泡子一股脑被风刮进了河套的芦苇滩。等海水退潮的时候,这些泡子被芦苇挡住,让我捡了大漏。

因为抓泡子大多是夜间沿着海边走,海浪汹涌,本身就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有一回,盐滩村的孙世安在抓泡子的当口,脚下被石头一绊,一个踉跄跌进了海里。他穿的正是那种自制的皮衩子,瞬间就灌满了冰凉刺骨的海水,人一下子就冻得麻木了,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危急时刻,幸而被他同村的孙世政看见了,急忙跑过去把他拖上了岸,他才死里逃生。

过了些年,玻璃泡子都换成了塑料泡子,那些海带养殖场的规模也在逐年缩小。新兴起的贻贝和扇贝养殖场设备更新了,所用的浮绠都是十分结实的尼龙绳子,泡子用尼龙网罩死死结在浮绠上,被风刮跑的几率少了很多。

说起塑料泡子,我还想起一件事:那阵子,到大田里追喂化肥,需要一件器具,我看上了塑料泡子,揣摩着把它改做了一个小篓,没想到特别实用,村里人见了,纷纷找我“订货”,让我忙活了好一阵子。后来,只要我抓回塑料泡子,干脆全部做成小篓,带到大集上去卖,每个两块钱,着实让我发了一笔小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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