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杯里品芝罘

□刘烟生

芝罘人与啤酒结缘已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芝罘人最喜欢喝啤酒，也最能喝啤酒，特别是年轻小伙个个是“啤酒桶”，喝啤酒的水平，与欧洲的德国人、法国人相比也毫不逊色，可以称之为“豪饮”。芝罘人喝啤酒自然是受到外国人的影响和熏陶。烟台开埠以后，洋行林立，外轮进出频繁，夏季到此避暑休闲的外国人数量增多。这不仅把教堂、欧式建筑、西医医院、面包和香肠带到了芝罘，也让芝罘人认识了健脾开胃的啤酒，到如今，芝罘人与啤酒结缘已将近百年。

早在1919年，荣成人王益斋和李介臣就从海参崴来到芝罘，发现开埠的机遇中蕴育着啤酒的商机和市场。1920年12月，他们筹资在芝罘南山北麓老虎岩10亩河沟崖地建成胶东醴泉啤酒公司，这是全国第二家国人自办的啤酒厂（第一家为中国人在北京创办的双合盛啤酒厂），注册产品商标为“三光牌”。酿出的“三光牌”啤酒是大自然甘泉的造化，颜色清莹微黄，泡沫挂杯，味道略苦涩，非常煞口，喝进去后，浑浊的五脏顿时变成幽静芬芳的花园，混沌的六腑立马涌进清爽新鲜的海风，着实让洋人和国人大饱口福。从此，啤酒这舶来品就成了芝罘人杯中之物。

在芝罘地儿，如果你只能喝一瓶啤酒，就是一件很没男子汉气概的事了。一瓶啤酒的量，坐在朋友或者客人乃至上司领导的酒桌上，很没面子，说起话来，底气不足，腰杆怎么也挺立不起来。你只能虾米一样弓着身子，一脸诚恳相，几乎是哀求地向在座各位一一解释：自己如何如何不能喝，主要原因是天生的，对酒精过敏啦，或者有心脏病、冠心病、高血压等之类的疾病啦。然后，再从口袋里掏出个药瓶来，挨个亮给在座各位观看，并认真阐述疾病的严重性，滔滔不绝地重复医生的嘱咐，以取得大家谅解和同情。得到大家一致认可后，方可默默无声，泥塑木雕一样循规蹈矩地坐在那里，看大家潇洒地碰杯，听大家海阔天空的神聊。

盛夏的芝罘街头，销售散啤酒的摊点林立。早先，店家计量啤酒的容器都用塑料大杯，上面有刻度表。但因为刚开罐的鲜啤酒泡沫太多，影响刻度表的准确性，而等得啤酒泡沫消失，再倒入购者手持的器皿里，这样倒来倒去，啤酒新鲜度大打折扣。于是，聪明的经营啤酒的店主推出良策：用塑料袋盛装啤酒，用弹簧秤计量。无论你买三斤或五斤，在弹簧秤上挂上塑料袋，可将啤酒连同泡沫一起称足斤两，递给你。你提回家时，塑料袋里那乳白色的泡沫，宛如皑皑白雪，未曾到口，一看就清爽。在夏天的街头，你经常会看到芝罘人一手拎着一塑料袋散装啤酒，另一手拎着一塑料袋海虹或者蛤蜊、蛏子、海螺什么的，那才是有滋有味的生活，一道亮丽的风景。

芝罘人喝啤酒那是很豪爽，招待客人，东道主会告诉服务员，先搬一箱啤酒来，一瓶瓶啤酒手榴弹一样放立在餐桌旁，主人会开箱开瓶，整瓶递给客人；经常来往的熟客，会据己之量，自己随意提取开瓶。做东的请客者本人，或者副陪，必须是一个能喝酒的人。假如东道主或者副陪不能领酒、劝酒、领酒，满桌的气氛就热烈不起来，特别是初次相遇的客人，更是有一种拘谨感、约束感。

酒桌上，东道主和副陪豪爽之中透着狡猾，劝酒时巧舌如簧，甜言蜜语，什么老朋友酒、新朋友酒，鱼头酒，鱼尾酒，鱼眼睛酒，鱼肚酒、鱼背酒，摇头摆尾酒等等，名目繁多，举杯有名。东道主或者副陪节目进行完了，从主客再依次敬酒，什么女士酒、同龄人酒、够意思酒、赔礼酒、互敬互爱酒，气氛酒、委屈酒、原谅酒、门前清酒，推杯换盏，直喝得酒酣耳热，称呼都变了。这时，彼此之间互相称谓“大哥”“老弟”“哥们”“大姐”“小妹”“亲爱的”“老领导”，捉对儿互敬，一仰脖一杯，这种亲密无间的豪饮，对增进友谊起推波助澜的作用，朋友圈里拜托的事儿往往就这样敲定了。

我经常劝告来芝罘办事的客人，你一定不要以为款待你的芝罘人是酒鬼，或者是一个不知节俭的败家子，这是芝罘人的豪爽气概，也是一个经历岁月沧桑、有600多岁的芝罘老城的古风旧俗。

呵，把啤酒和豪气倒满在杯子里，方显芝罘人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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