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街市 随笔苑
尹其超
夜晚，游览“万家灯火透窗棂”的滨海广场，或置身“灯烛辉煌，火树银花”的南大街，月光如水，愉悦身心；歌舞升平，激荡心扉……一种“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感觉，油然而生。
春节、国庆节，星汉灿烂。越在这个时候，我越会想起童年的灰暗。那时没有路灯，夜晚一片漆黑，月亮和星星也被吓得躲进云层。黑暗在黑暗里繁殖，一层一层地叠加，增加了夜的恐惧，成为我醒着的噩梦。一次，在无星无月的晚上，我从小舞台步行到大马路和平巷，黑灯瞎火中跌跌撞撞地回家，家里已按时熄了灯，来不及洗洗我就睡觉了。早上家人发现我前额一个大包，木刺扎了满脸，马上叫起来询问究竟。我不得已道出昨晚走夜路、撞上木头电线杆子的遭遇。挑刺，上药，痛苦不堪。为了摆脱黑暗，我偷偷买了个“家用电器”———手电筒（俗称电把子），却不敢让爸妈知道，一直揣在裤子布兜里。一天晚上太困没脱衣服睡着了，我妈帮我脱衣服时发现电把子，马上叫起来逼问来路，不说，扒下裤子就打屁股。最后屈打成招：我承认是把每天上学买早点的5分钱攒起来买了手电筒。家长听了，心痛不已。
那个年代，夜晚骑自行车必须有自磨电照明灯，否则寸步难行。交警队为宣传交通规则，自编自演了一段相声《夜行记》，说的是买不起自磨灯的人，打着灯笼骑自行车，引火烧身的闹剧。现场观众乐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中也透着长年处在夜黑之中的辛酸。《夜行记》是我少年时听过的最有生活情趣的相声，像我一样年纪的芝罘人，大概都不会忘记这个精彩的段子。家庭用电，也颇受限制。每家只许用一只15瓦灯泡照明，且前后胡同共用一个电表，平摊缴费。为了不吃亏，家家户户互相盯着彼此窗口的灯光。我喜欢晚上看书，后胡同的街道负责人王阿姨不算完了，说我家半夜灯火通明，多拿钱也不行，必须8点熄灯！无奈只能用8分钱一斤的劣质煤油，点个玻璃罩灯照明，屋子里扑鼻的不是花香而是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工厂两班倒，为避用电高峰，在人们最需要睡觉的时候，二班必须下半夜上，否则给工厂拉闸断电。“文化大革命”时，外地人笑话小小烟台“一条马路一盏灯，一个喇叭听全城”。那时，黑暗笼罩着整个城市。晚上要搞个庆祝活动，就是提灯晚会。口号声中，人们提着自制的红色五角星灯笼，打腰鼓、耍花棍，扭着秧歌招摇过市……黑暗吞噬了夜晚，造成生活的纠扯与身体的挣扎，那难忘的切肤之痛，想起来，还有揪心的感觉。
人生如灯。巴金笔下《灯》中那个出门求死的青年被人救起后，看到了如豆的灯光，就又重新点燃生命之火。灯，是希望，是慰籍，不仅能给人以力量与勇气，也给人以生命。改革开放希望之灯，同样给家乡带来城市之光。时代的强光，刺穿了蒙昧的黑夜，让人们看到美好的前程。
灯，驱赶黑暗，装饰着我们的生活，让白昼和夜晚在灯的照耀下连成一体。跳动的灯火是城市的血脉，灯光的演变体现了烟台人的向往。为此，我曾专门采访过城管局路灯所：直到1974年路灯管理所还只有8人，维修工作只是更换灯泡，人工爬杆作业。烟台市区只有500盏白炽灯。进入20世纪80年代，开始用高压钠灯替换白炽灯。全市陆续建立了路灯监控中心、通讯网络、计算机控制系统，具备遥控、遥信、遥测以及GIS管理等远程操作功能，路灯监控，路灯启闭，逐渐实现自动化。海燕、钻石、凌云、盘龙等20多种样式新颖的庭院灯、草坪灯、嵌入式地灯、景观式铁艺灯，装饰着秀美的花坛，点亮狭长的胡同。黑夜来临，“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一盏盏路灯照耀着夜行人，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高高的玉兰灯、船形灯，流光溢彩，辉映着灯火奔流的车队，展示了城市的活力。东炮台、烟台山的喷泉摇头灯、雕塑投光灯、彩色旋转灯，像雨后的彩虹，给景区戴上了发光的项链；像天上的星星，为一幢幢楼房镶嵌了美丽的皇冠。一束束探照灯光射向芝罘湾，天空为之闪耀，碧波为之灿烂。海风，叠浪，烟火，船影，炫海浮光，恰似白居易诗中的歌唱：“海天东望夕茫茫，山势川形阔复长。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灯，幸福的使者，沟通了人们的心灵；灯，从人们的家中走到了公众场所，肩负起从弘扬光明到共庆升平的使命。“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元宵之夜，八月十五，南山公园、中国银行、工人文化宫、滨海广场、万达广场……张灯结彩，悬挂了上万盏大红灯笼，并将部分树木用“满天星”“流星雨”等节日灯串连接装扮，营造出红红火火、欢快祥和的喜庆气氛。心灵手巧的制灯人，巧妙运用兽角、翎毛、琉璃、皮革、丝绸，打造牡丹、莲荷、曼陀罗等玉灯、石灯、琉璃灯、缀珠灯、羊皮灯、罗帛灯，装饰着漂亮的灯品灯组。在闹市区，在过街天桥，拉起彩索，将塑纸裱糊的百戏人物挑在空中，随风飘动，宛若飞仙；学校、商场、遥山、通衢，俏娃儿嬉戏红鲤等等不忘初心的年画、宣传画，表达人们企盼国泰民安的心愿；从市区不同角度，可以仰望彩灯勾勒的玉皇殿、三合塔，高阁凌空，异彩纷呈；山下景区，车河鎏金，一路欢歌……“东风夜放花千树”的不夜城，条条灯的渠道，流向城市每一个角落，珠宝乾坤的大街小巷，心花与灯花争相怒放，欢声和笑语响彻夜空。
灯光是夜晚的建筑师，将艺术、技术与城市环境融为一体。为展示城市文化形象，烟台市区的景观照明建设，聘请清华大学建设设计研究院、栋梁国际照明设计（北京）中心等国内有实力、水平高、口碑影响好的专业团队，进行灯光方案规划设计，形成以“山海仙境、光诉古今、显山露海、幻境星辰”为主题的国际一流、国内领先、幸福市民的夜色经济。节假日的夜晚，到水晶般的滨海广场、文化中心广场、万达广场看看吧！“仙境海岸·鲜美烟台”这句最能代表城市特色的口号，被灯光打在一栋栋高楼大厦上，颇有“露从今夜白，花自明朝开”的自豪。为了增加人与灯光的互动，还设置了时空隧道、互动魔方、灯光钢琴等不同的灯火奇观，通过投影技术呈现千变万化的灯光秀：打在滨海广场世茂大厦楼群上的灯光雨，豪放旷达，如怀素的狂草、似张大千的泼墨，大江东去般的气魄，令人们从视野到心胸，豁然开朗，热血沸腾的人群，异口同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快闪”队伍出人意料的行动，燃起在场观众的激情，和大海一起载歌载舞，伴着铿锵有力的喷泉音乐，情不自禁地组歌联唱《我和我的祖国》，那五彩缤纷的浩大场面，潇洒淋漓，撼人心魄！
不知从天上欣赏烟台夜景，什么感觉？恰好遇上一次班机改点，得到从天上往下看家乡之夜的机会：灯光勾勒的琼楼玉宇，霓虹流淌的大街小巷，汇成灯的海、灯的波涛，令我心旌摇曳，一时“不知天上宫阙，今儿是何年”。沉醉中，郭沫若诗歌《天上的街市》中的奇妙景象，浮现眼前：“你看，那浅浅的天河，定然是不甚宽广，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不信？请看那朵流星，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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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台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烟台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