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苹果大洋梨

徐东瑜

老烟台一定还能记得小时候做游戏时唱过的一首儿歌：“一、一，一二一，香蕉苹果大洋梨……”几十年前，这儿歌几乎每个烟台小孩都会唱。

上世纪60年代以前，烟台的青香蕉苹果全国都有名，个头大的不足1斤也是8两，青皮薄脆，汁儿多沙甜、核小无渣，有一股浓郁的清香，熟透或搁放时间久的，果皮逐渐变为浅米黄色，更加香甜，吃得人拿不下嘴来。青香蕉苹果能从头年秋天一直放到第二年夏天新果上市，老烟台人家习惯在屋里放一个青香蕉苹果，香飘全家。遗憾的是，短视的人们后来把树全砍了，市面上再也见不到青香蕉苹果了。

还有一种苹果叫伏花皮，成熟早，皮薄呈淡金黄色，带有经线状的红条纹，个头不大挺匀称，果肉水分饱满脆甜，有茉莉花一样的芳香，且越捂越香甜。冬天出差时，随身带上几个香蕉苹果；夏天访友时，装上几个伏花皮苹果，所到之处一路飘香，引来同行的旅客羡慕不已，身为烟台人，此时真是想不骄傲都不行。

至于大洋梨，那也是一绝，个头大的8两有余，浑圆墩实，果皮薄如纸，呈淡嫩黄色，果瓤沙口沁人，比蜂蜜冰糖还甜，果核小得几乎吃不出来，水分大得可吮吸，很受无牙老人的偏爱。唯一的缺陷是太娇嫩，怕碰怕挤，只能放两三天，无法外运。

那个年代，穷苦孩子是捞不着水果吃的，偶尔能吃到，也大都是小的、残的、有干巴虫眼的甚至半烂的。这些价格便宜的低档货，却给了我们做小生意的机会。一到暑假，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去贩卖低档水果，赚点小钱买纸笔，也借机攒点私房钱，更重要的，还能经风雨见世面。

那时候，老烟台近郊农村出产水果的地带主要集中在两处：一是西郊西沙旺、芝罘屯一带，横七竖八的槐树林荫小路，分割着一望无际的沙土坡地果园，人烟稀少，是西府人逃荒落脚之地，盛产青香蕉和红香蕉苹果；二是南郊世回尧、初家庙后、梁家、远陵夼一带，山峦起伏，分布着土壤肥沃的塂地果园，这一带人烟兴旺，果农家住村里，看山的就住在山林之中，除了盛产伏花皮、金帅等苹果，还有海棠、花红、茄梨、大洋梨和大樱桃。

我们几个小伙伴天蒙蒙亮就从家里出发，有的挑着篓子，有的拐着篮子，爬山涉水来到果园，天已大亮。若到西郊芝罘屯收购，看到槐树林中有烟火人家，就抻着嗓子大声喊叫：“收苹果喽！”若到南郊山塂果林收购，瞧见果园草屋就高声吆呼：“收苹果啦！”果农们一听，就知道是我们这帮专收低档苹果的小人儿来了，忙出门相迎，引领我们看现货，有的还大方让我们到果园地里捡落地果。一遇这种机会，我们心中暗喜，有时也会管不住自己，趁主人不注意，偷偷摘几个好的，藏在篓子底下，占人家一点小便宜。

根据苹果的成色，双方讨价还价，一般每斤一两分钱，回到市里，可卖四五分钱。返回的路上，时近晌午，我们吃自带的干粮，渴了就到路边沟湾喝几口水。一路风尘仆仆，下午3点多钟才回到街里，步履蹒跚地各自回家。趁热打铁，把苹果洗净、挑选，整齐摆放在篓子里，第二天一大早到马路集市、繁华街道、娱乐场所叫卖，因为物美价廉，很快就完活儿。一个暑假，我们不知要这样来回贩卖多少趟苹果，一个个也都练成了“生意精”，有时还会耍点秤杆子给个高头，哄顾客满意。

老烟台只知道烟台苹果名扬全国，对它的来历却并不清楚，包括土生土长、而今已耄耋之年的我。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苹果乃至大洋梨、大樱桃、李子、海棠、葡萄、草莓等水果在烟台的引种、栽种与推广，全仰赖一百多年前，美国传教士约翰·倪维斯的功劳。这让我在回忆这段童年经历时，心中平添了感恩之情：我们在享受烟台水果之丰美的时候，不应该忘了这个起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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