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革工的口福 往事如昨

烟台晚报 2019-05-09 09:26 大字

毛贤君

1963年8月,我就业到烟台制革厂。一同进厂的青工,许多人受不住艰苦,纷纷跳槽,而我却安心当我的制革工人。别的咱不说,只说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制革工有口福。

那时,厂子南侧不远处有一家屠宰加工厂,他们杀猪后剥下的鲜猪皮,就是我厂制革的原料。鲜猪皮进厂后,工人们手持一把半圆形的弯刀,把猪皮翻过来,铺在有斜坡的木头墩子上,俯下身来一刀一刀地把猪皮内侧残余的肉刮干净,然后才能开始制革。

一位老工人把刮下来的肉片用自来水冲洗干净后,倒在一口大铁锅里,灶下煤火正旺,老工人用锅铲不停翻动着锅里的肉片。出的猪大油,香气袭人,每个工人每个月可分到6斤,每斤厂里只收6角8分钱。那时,城市居民每人一个月才能领到半斤花生油票,食油有钱也买不到。当我第一次把分到的猪大油拿回家,母亲那个高兴劲儿,真是笔墨难以形容。这等于增加了一个人全年的食油定量。

记得幼年时我到姨母家去住,农民的饭菜里很少见油星,切些萝卜块,放在砂碗里,加点虾酱、蟹酱,切点葱,再滴上几滴花生油一熥,饭菜一锅就出来了。中午做饭时,善五姨母看我一进门,就高声地喊着我表妹的乳名说:“小转子,你海上贤君哥来了,菜里多放点油。”我表妹忙掀开锅盖,小心翼翼地把油瓶子搬到锅台沿,筷子伸进去,蘸一蘸,再把筷子上的油抹到萝卜块上,这就是对我的礼遇。自从我家油水多了,来我家小住的农村亲戚都说我家的菜好吃。母亲用猪大油炸片片、馒头,咬一口,又香又脆,就点疙瘩丝,又好吃,又省粮。

用肉片完油,剩下的油渣滓是我们制革工人的美味。肥渣滓又白又嫩,肥而不腻,瘦渣滓一咬一丝瘦肉,赛过炸里脊,尽管有的肉渣滓带有少许的猪毛、煤灰和泥沙。中午下班钟声一响,我们这些小徒工提着水桶、纸盒,喜滋滋地到油锅旁把肉渣滓领回来。春天里,老工人找张干净的铁皮或者苇席片,就在院子里往地上一铺,我们把肉渣滓倒上,用手一摊,便蹲下享用起来,一边吃,一边听老工人侃大山、讲古。这样的时光,真是令人怀念!

那时,制革工人还能吃到两种美味:厂里经常分猪尾巴和鲜猪皮边。前者1角钱一根,后者1角钱一斤。不过吃这东西挺费事的。猪尾巴或猪皮边都要用热水烫,水温要适宜,水温低了,猪毛拔不下来;水温过高,就给烫熟了,猪毛更拔不下来。所以,一分到猪尾巴或猪皮边,大家就忙碌起来,扔进锅里,又搅又烫,一把一把地捋猪毛,也是一大乐趣。收拾干净,切成一截一截,熬萝卜吃,味道非常鲜美。整根的猪尾巴洗干净后,在火上烧烤吃,是个偏方,能治小孩尿炕。那时我祖父还在世,猪尾巴做好后,我端到祖父面前,用宁波家乡话问他:“好吃不好吃?”老人说:“好吃。”“我孝不孝顺?”老人说:“孝顺。”我调皮地摸着老人的光头,老人说我是一张嘴巴皮。能用自己的劳动成果给老人带来一点快乐,我感到十分高兴。

冬天,用鲜猪皮边打皮冻儿,也是制革工的一大福利。先在炉子上熬一小锅黄松香,拔掉猪皮边上的毛,洗好后,切成块,加上生姜、大葱、大料、酱油、味精,煮熟后,撇出浮层的油脂,第二天早晨就凝成一大盆猪皮冻儿。当时,我家住在一座砖木结构二层楼组成的小四合院里,邻居之间十分融洽,若是欠了谁家的人情,母亲就打发我送一碗猪皮冻儿去,满满都是心意。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分猪油什么的就已经成为厂里的历史了。现在的人也都不敢吃猪大油了,嫌胆固醇高,怕得冠心病。但我还是好这一口儿,只是市面上买的猪皮冻儿,皮边少,水多,味道也远不如当年鲜美。作为曾经的制革工,我的惆怅比别人更多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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